争吵
陆氏虽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保养得极好,乌发蓬松,面色红润,她今日穿了一件秋香色葫芦双喜纹遍地洒金褙子,下着一条石青色的马面裙,梳着圆髻,头戴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端的是高贵大方,明艳逼人,瞧着竟像是双十年华的大姑娘。
不过她通身上下的气质和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冷厉,
都能看出她是整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林清月被陆氏看得心头发慌,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时,耳边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乍起,“哎呀,这便是谢家派来的人吗?怎么从来没见过?谢家大太太呢?她女儿惹出来的事她不来,随便派个阿猫阿狗来就想把国公府打发了吗?这也太不像话了!这是看不起我们国公府还是存心不想管这个事啊?”
林清月蹙了蹙眉,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见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容长脸,吊梢眼,高颧骨,瞧着就不是个好惹的,因此也不敢开口解释什么,生怕叫她拿出其中的把柄,再被侮辱一番。
陆氏被荣氏夺了先声,心里很是不快,可听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因此并没有发作,而是看向冬霜,示意她说明情况。
冬霜不着痕迹地看了荣氏一眼,见她满脸都是幸灾
乐祸的表情,心里也对这个大夫人很不满,可面上到底不能表露出来,又不想让荣氏看笑话,便简单解释道:“回夫人,这位是谢府的二奶奶,因着谢大太太急怒攻心晕死了过去,所以便由二奶奶代表谢家过来谈事。”
“嗯。”陆氏点了点头,“既然谢大太太晕死了过去,那谢二奶奶来也一样,左右能代表谢家的态度就行。”
林清月心里松了口气,她刚想表示要去看看谢明华,就又听那不怀好意的声音道:“谢二奶奶?是柳翰林的孙女儿?不过才是个二十不到的黄毛丫头,也能代表谢家出来主事儿?怕不是前脚允诺下,后脚谢家又反悔了,那我们国公府不是白折腾了!弟妹,你可不能被谢家给骗了啊!”
林清月长得清丽秀美,确实瞧不出来实际年龄,也不怨荣氏会认错人。
“大嫂,你是存心来给我添乱的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你说该当如何?是去谢家把晕死过去的谢太太扛过来,还是把谢姑娘扔回谢家,叫满朝文武来看两家的笑话好?”陆氏的脸色非常难看,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装腔作势了,当即就给了荣氏脸色看。
荣氏向来是个滚刀肉,别的她不会,撒泼打滚非常有一套,不然也不会在国公府屹立二十年不倒,还让世家出身的陆氏如此忌惮她,皆是因为她什么都能豁
得出去。
所以此刻听了陆氏的话,她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反倒还更来劲了,索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嚷嚷道:“弟妹,你这叫什么话?这意思倒是我存心要害你们了不成?这件事本就是谢家做的不对,先是谢家的大姑娘鲜廉寡耻,寻死觅活地要咱们钰儿负责,现在又随便派个黄毛丫头来打发我们,这是想认真解决事情的态度吗?咱们不跟他们闹到底,反倒还要顺着他们?
弟妹,你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夫人,还是皇上钦封的齐国公夫人,一品诰命,满朝文武哪家的夫人有你脸面大?如今你倒是被个小小的谢家拿捏了,这不敢那不敢的,一点底气都没有!若不是我知道钰儿的为人,还真以为是钰儿跟那谢姑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叫你如此顾忌呢!”
陆氏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荣氏还在继续道:“要我说啊,这件事就该闹大了
才好,谢家人不要脸,咱们凭什么帮谢家遮掩?钰儿的名声在京中一向都好,只要咱们说明了原委,任凭谢家闹上天去,他们都是不占理的,怕他们作甚?谢二奶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清月突然被点名,一下子愣住了,尤其是对上荣氏不怀好意的眼神,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是来国公府解决问题的,可不是来国公府看这两个妯娌吵架的,若是国公府没想好怎么解决问题,把
她叫过来干什么?她身为谢家人,这时候只能夹紧尾巴做人,还能给出什么意见?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身后的林行知突然站出来道:“我不信大姐姐会做出这等鲜廉寡耻的事情来,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是误会了。这位夫人,恳请您给我大姐姐一个机会,千万不要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否则大姐姐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大姐姐这般年轻漂亮,又是家中嫡女,本就可以嫁给世家子弟
做正室,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这位夫人不觉得蹊跷吗?更何况大姐姐如今昏迷不醒,为何不能等她醒来再说?若是大姐姐是被人陷害,又或是慌乱之中一时说错了话,那误会解除了不就皆大欢喜吗?左右不过是与萧世子隔着衣服抱了一下,又没有外人看见,若把闹大了才是得不偿失。”
荣氏朝林行知看了过去。
陆氏这次没有给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