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冷静的侧脸，无论他这一句有心或无意，我还是无法克制地心跳加速起来。
我赶紧坐正了身体。“罢了，还不起，实在还不起。”
嘉一故意调侃我们。“这倒是真的，嘉横根本是把你当继承人养……这些年来养育一个孩子的开销，仔细算下来，雾里将来除非当了老板，否则至少要在格子间里苦干十年，才勉强还得清。”
他们说得一本正经。
嘉一爱钱，方嘉横爱权。
他们姐弟俩，配合地天衣无缝。
我慌忙摆手。“好了，好了，除了去美国，我任由发落。”
他们不再打趣我。
方嘉横仔细问道：“还是不愿意去？”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我不愿意离他那样远，见不到，连等都没了盼望。
“不愿意。”
他和嘉一彼此看了一眼。
嘉一替我求了情。“让她一个人去美国生活，你我都不会放心，她毕竟还小。”
方嘉横说道：“我准备让至赫去陪她几年。”
至赫，那是谁。
嘉一有些惊讶。“你舍得把他送走吗？”
方嘉横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不舍得，该有人贴身保护她。”
我没有插话。
我一直警惕着，要做他们可以信任的自己人，就要懂得何时该说话，何时装耳聋。
嘉一说道：“谁说你不舍得至赫，我是说，你舍得把雾里送走？美国那么远，到底不是在我们身边，如果有什么事，想护也护不到。”
静了一会儿，方嘉横说道：“既然这样不愿意，就不去吧。”
这是退让了。
我没来及说谢谢，他已经问了下一个问题。
“想好读哪一所大学了吗？”
高中还没开始，他已经想到那样远。
我支支吾吾，答不上话。“还没想好……我不知道，我的成绩很一般，得看高考。”
他并没有责备我。“不想读大学也没事，重要的是，找到你想做的事。”
我对他摆出端正姿态。“做你的左膀右臂，像峥哥那样，我想我会很适合。”
嘉一笑出声。
方嘉横冷冷盯住我。“不如让你去参军最好，一辈子待在部队里学规矩。”
他又觉得我是在说胡话。
这些年，他总是反驳我这样的愿望。
他难道忘记，我当初抱着赴死的决心，甘愿下跪求他收留我，就是明白求人必有代价的残酷现实。
我一直在等着自己长大，然后努力做一个对他有用处的人，追随他，还他的恩情。
他仍然把我当一个无知孩子那样看吗。
还是这几年过去……他开始觉得我没什么用处。
那种随时会被抛弃的恐惧感，自然而然又从我心底汹涌而来。
愤怒和不甘随之而来。
我始终摆脱不了这种过山车般的情绪。
我有点赌气，但不敢和他真呛声。
我低下目光，不去看他。
嘉一起了身。“不想理你们两个小孩子，我有约会，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她最近认识了天王星市的一位电影公司老板，彼此联络十分频繁。
有一次，那个男人开车来楼下接嘉一，我在阳台上匆匆看过一面。
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宽肩窄腰，样貌干净。看上去，待人接物十分绅士有礼。
这样好的修养，应该是出生即罗马的那一类人了。
方嘉横淡淡说道：“有空可以邀他来家里吃饭。”
嘉一勉强答应了。“再等一等。”
她出了书房，回房间去换衣服，准备出门约会。
我起身也准备走，方嘉横喊住了我。
“有一些变动，越峥要专心为我做事，我已经安排好另一个人来接送你。”
我婉拒了。
“我可以自己坐车。”
每天上下学都有专车来接，同学们对我的奇怪传闻一直多的出奇。
他们以为我是什么富商名人的秘密女儿。
谁能想到，儿时的我，被老师和同学看不起，嘲笑贫穷家境。
如今，我已摇身一变，成了他人眼中的富家女孩。
方嘉横看着我。“有个人在你身边，我放心一点。毕竟是女孩子，出门在外，随时有人照应最好。”
真没骨气，只要他一句温柔体贴的话，我的心又立即软下来，不再逆他的意思。
毕竟，他用行动证明了，他关心我。
“好。”
“那人叫至赫，跟了我四年，人很端正，你有事都可以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