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过你?”
“是,那时候我为了替家人报仇,和另一个组织斗了起来,奄奄一息时,是横哥救了我。”
至赫撩起自己的衣裳角,他的腹部和后背是又深又粗的长长刀疤,胡乱地横七竖八,深深地陷进去,一直延进牛仔裤的腰缝底下,丑陋地触目惊心。
我顿在那里。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不行了,现场又乱作一团,两边人都在动刀动枪……横哥这边损失了不少兄弟,可撤退时,他还是叫了几个人,顶着子弹的风险,硬生生把我扛上了他们的车,带我送去医院。”
我仔细看他,他那副天使般俊美的深邃面孔,却有着这样痕迹丑陋的身体。
至赫放下黑色毛衣。
我轻轻问道:“发生了什么?”
至赫笑起来。“这该怎么说,太复杂了,要从我爷爷说起。”
“我记得,你爷爷是西班牙人。”
“是,我爷爷大学时去了美国读书,后来定居,是大学里的化学教授。那时候中国刚解放不久,很需要人才,于是和我爷爷在的大学达成了交换协议,特请人才教授来中国工作几年。我爷爷受邀来了中国,在学校遇到了我奶奶,他决定留下来,在这里生活。”至赫靠定车边,细细回忆起来。“不过,也不知道我爷爷当时究竟是怎么和一些□□组织搭上了关系,那些人花重金请他研究一些东西,威逼加利诱,我爷爷答应了。”
“研究什么?”
“一些药。”至赫说得很简单。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
至赫的声音渐渐轻了。“后来那药研究失败了,那帮组织上的人不仅赔地差点解散,而且也因此被警察盯上了,几乎有一半的人落了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猜出故事的下半段结局。
“那个组织的头目震怒,决意要找我爷爷报仇。”至赫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那一棵已经掉了叶子的梧桐树。“那时候我还小,为了保护我,我父亲将我送去了挚友家藏起来。后来,就发生了那些事。”
“你呢?你后来怎样过了那些年?”
“我父亲的挚友是一个好人,愿意收留我,一直养我到成年。后来我考去了体育学院,我很爱跑步,原本想做个运动员,可是因为训练,脚踝永久性损伤……我只好出去找其他谋生的路子。”
“你……怎么会走上这一条路?”
至赫笑起来,眉头却是皱的。“也不知道命运是怎样安排了我的剧本,也可能是我自己报仇的心太坚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竟然让我遇着了当年仇杀我全家的那个□□组织,我决意隐瞒身份,加入他们,为了报仇。”
我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道:“那个组织,还在吗?”
“不,不在了。和复帮后来发展势不可挡,横哥好像也和那个组织有些恩怨,他决意击败那个组织,带着一帮兄弟,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让他们四分五裂。我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横哥,我与他暗中搭了线,助他一臂之力。”
我的心提起来。在方嘉横身边这些年,一直在他的保护下做无知的温室花朵。有时候,在他的温柔和关心下,我差点忘了,他是和复帮的人,他和我父亲曾经是兄弟,他们是一类人,是那个绝对黑暗世界里的人。
我始终没有亲眼见过方嘉横的残忍。
至赫伸长了胳膊轻轻将我搂过去,手腕懒懒搭在我的肩头。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越峥也明白。”他低头看我。“可是,无论如何,你要等。”
他的胸膛是那样宽,有一种东方男孩少有的坚实。
我在他的臂弯里抬头看他。“等什么。”
他那双绿眼睛真诚地看着我。“等到那一天,你可以真正独当一面的那一天,再去做选择,究竟是要留在横哥身边,还是去走自己的路。”
“我已经做了选择,不会改变。”
“不,你只是无处可去,无路可退,所以选了横哥。”至赫一针见血,刺破了本质。“将来,如果你有了更多选择,足够好的选择,你还愿意走这条路吗?谁都不知道,横哥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只有等,等到那一天,你再去决定,究竟要不要留在横哥身边,永远追随他。”
“可是你和越峥都选择了他,说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至赫轻轻地笑。“不,你和我们俩有最不一样的地方,我和越峥没得选,要活下去,只有走这条路。我们回不了头。越峥回头,是牢狱。我回头,是死。只有你,横哥给你了选择的余地。他保护你,他给你铺好了路,一条正当的路。”
我好像明白至赫的意思。
无论如何,只有他这样对我坦诚过。
“是方嘉横让你来找我聊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
“那,如果等到那一天,要做选择的那一天,希望你在我身边,鼓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