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未寒,我怕。”泪水从哲哲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中浸染出来,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深未寒,看到他身后不知名的某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我真的好怕,我不怕死,我是怕、怕看见……他。”她用力吸了口气,吐出了那个名字:“库日勒,我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可我,没脸去见他。”
“不,哲哲,那不怪你,全是我!”深未寒的嘴唇落在她冰冷的唇上,他尝到了淡淡的苦涩,那是她眼泪的味道,“是我逼你的,是我强迫的你!库日勒他一定知道,他不会怪你的。”
“不是……你不知道……”哲哲缓缓摇头,她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却仅仅是让自己的头颅微微摆动了一下而已。
她的眼睛看向深未寒,已经完全暗淡的眼眸突然散发出一道凝聚的光芒。
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若水的心骤然一紧,身体微微发抖,小七伸过手臂,将她紧紧地揽在自己怀里。
面对着即将生离死别的深未寒和哲哲,小七和若水二人心中同时感激上苍!自己最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而且,会和自己永不分离。
自己二人比之深未寒和哲哲,实在是幸运太多。
老八本来和小七一样,对背叛了自己情郎的哲哲极为痛恨和鄙视,可看着二人真情流露,情真意切,哲哲显然已经支撑不了片刻,他心中的愤恨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只是默然无语地看着二人,同时心中暗自戒备。
他知道只要哲哲一死,深未寒一定会狂性大发,说不定会暴起伤人。
唐珊瑚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忽然觉得脸颊上痒痒的,用手背一抹,才发现全是眼泪。
自己……怎么会流泪?她瞪大了眼睛,百思不解。
哲哲的嘴唇轻轻开阖,就连小七这样的耳力,都没听清她说的话。
深未寒低下头,把耳朵紧紧贴在她的唇边。
“我从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哲哲定定的看着他,低语着:“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就已经喜欢……喜欢上你了!”
深未寒浑身剧震,眼中蓦然闪过异样的光采,抬起头,直视着哲哲,“你……”
“他们说的没错,我……我是个……坏女人。”哲哲的声音越来越小,唇边的笑容惨淡。
“深未寒,你为……为什么要是狼盗?深未寒……忘了我吧……忘了……”
她全身的力气被抽离,身体瘫软了下去,被深未寒握在掌心中的手,因为无力而摔跌落地。
哲哲没有说完最后的话,就停止了呼吸。
她静静地躺在深未寒的怀中,美丽的眼睛闭了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凝视着她苍白平静却依旧美丽的容颜。
周围,只有大漠穿过古堡的风声,发出一阵阵的呜咽。
深未寒一动不动。
他既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嘶心怒吼,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
怀中,哲哲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冷的没有了一丝温度,冷的连他的心、他的人都冻成了坚冰。
不知道过了多久,深未寒终于缓缓收紧手臂,把头深埋在哲哲的颈侧。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嗒”地一声,滴落在她依旧光洁优美的颈脖上,滑入了她的衣襟。
“哲哲……我很高兴!”深未寒慢慢地抬起头来,轻抚着她被大漠的风吹乱的发丝,轻抚着她安静娇美的容颜,和她笑意惨淡的嘴唇。
他居然笑了起来:“我真的很高兴!”
月夜下的千年古堡,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啸而过的草原风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时间一样,定定地看着深未寒,看着他温柔细致地帮哲哲整理她的头发和衣服。
直到一声马匹的嘶鸣声响起,众人才回过神来。
马蹄声嗒嗒作响,若水和小七没有回头,那熟悉的蹄音,一听就是塔克拉玛干。
“你、你来做什么?”老八回过神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枣红色的神驹旁若无人地上了平台。
塔克拉玛干看着躺在深未寒怀里的哲哲,突然仰首长嘶了一声。
深未寒好像对身边的动静毫无所觉,他温柔地轻抚着哲哲紧闭的眉眼,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担心将她从美妙的梦中惊醒一般。
“哲哲,你看,你的故人来看你了。”深未寒的唇边溢出一丝微笑,或者,应该说是故马才对。
“塔克拉玛干,你是来看她最后一眼的吗?”他这话虽然是对塔克拉玛干说的,但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哲哲的脸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担心只要一眨眼,心爱的姑娘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一样。
马蹄声渐渐的靠近,却在距离他们一丈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塔克拉玛干只要扬起前蹄,马上能踢裂深未寒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