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用?那衣服脏死了,你不许碰。”
“脏?我的衣服哪里脏了?”墨白怪叫一声,“你知道我这件衣服有多贵吗?我这件衣服可是天下第一针绣了整整一月才绣成的……”
他嘚吧嘚吧的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小七和若水对他那衣服的来历,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全都充耳不闻,连眉毛都不稍动。
墨白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见两人都不搭腔,颇觉得无趣,恨恨地道:“你们这些凡人俗物,就算是天下第一针的手艺穿在你们身上,也是暴殄天物,明珠暗投,哼!”
若水忽道:“小白,天下第一针究竟给你绣了几件衣裳?”
“啊?”墨白愣了,皱眉看着若水:“你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觉得奇怪。”若水眨眨眼:“你说她要绣整整一个月,才能给你制成一件衣服,可是我自识得你以来,看你一天换一件新衣,件件都不同,难道你这每一件都是她亲手绣制的吗?如果每一件衣服她都要绣上一月,那这位第一针还真是可怜,她精心绣一月才绣出来的衣服,你只穿了一日就扔掉了,唉,这才叫暴殄天物,明珠暗投!”
墨白的牛皮被当面戳破,也不脸红,笑眯眯地脱下白衣,递给若水。
他也好奇,若水要自己这件脏兮兮的衣服究竟有什么用。
他和小七看着若水在房里东翻西找的,找出一些药材药粉,调了些水,然后对着铜镜,描化起来。
半晌,描化完毕,她转过脸来。
“怎么样,好看吗?”
小七和墨白全都吓了一跳。
就算现在天色还未全黑,二人却都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好像看到了七孔流血的女鬼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喂,我说水丫头,你好端端地把自己画成这副模样,是想吓死人啊!”墨白叫道。
小七唇边却露出笑意:“不错,的确是能吓死人,就算吓不死,也能吓得某人口吐真言。”
若水闻言,笑盈盈地对小七瞟了一眼,自己的心思从来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既然这般说,显然是同意自己去了。
墨白“啊”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看着若水的样子,笑道:“希望那人的胆子大些,不要被你吓得直接变成了鬼。”
入夜之后,若水唤来了小桃,让小桃穿上自己的衣服,给她用淡墨水擦黑了脸,让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垂下锦帐,放眼瞧去,看不出什么破绽。
小七坐在桌旁,以手支颐,燃起一盏孤灯。
而墨白则带着若水悄悄潜进了姚皇后的凤鸾宫,在墨白的带领下,一路上有如入无人之境,宫女太监们竟无一人发现。
两人躲进假山洞中,耐心地等候。
一直等到子时,凤鸾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酣然入睡,姚皇后的房中依然亮着烛火。
守夜的宫女们在外殿打着盹,内殿里只有玲珑一人,睡在姚皇后的床前的脚榻上。
锦帷后的姚皇后睡得很香,很沉。
她正在做着一个美梦。
梦中的她一步一步地走上高高的御阶,御阶的尽头,有一把金黄灿灿的凤椅,她端坐椅上,俯瞰众生,群臣匍匐在她脚下,她得意之极,哈哈大笑。
这一笑,倒把她自己笑醒了。
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漆黑。
姚皇后忽然觉得一阵心慌,连忙叫道:“玲珑,玲珑!”
自从二十年前,她做下那件亏心之事后,她的寝殿里就一直彻夜燃烧着红烛,从来没有熄灭过。
她害怕黑暗。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连唤了好几声,都不听到玲珑答应。
“这个死丫头,你是猪吗,睡得这样死。”
姚皇后气急败坏地骂道,伸手撩开锦帷,伸足去踢睡在脚榻上的玲珑。
她连踢了好几脚,玲珑都动也不动,像个死人一样,身上硬梆梆的。
姚皇后喝骂了好几声,玲珑仍是不醒。
她又气又恼,不由想起碧荷的好处来。
以往碧荷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就算是翻一个身,她也会惊醒。自己喉咙稍有点干渴,她就马上能将一壶温茶送到自己的唇边。
如今换了这玲珑,就是一张嘴皮子会讨自己的好,睡起觉来像个死猪,打得呼噜比自己还要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