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走回卧室,坐在地上来回翻看着许清三天前发的信息。
“他要回东城了,你不回来一趟吗?”
“我知道。”
我跟许清的聊天界面只有这两条信息,并不是被我删掉了,而是自从高考后也就少了联系,当然,原因也包括,当年的我的确让她失望了。
事实证明,我尝试过的方法都没能让我忘了他。周围说我这人脾气怪得很,我清楚他们说的怪在哪里。
这让我想起上次跟曾狗约酒,我曾问过他一个问了很多次的问题。
“嘿,你说你谈了那么多个女朋友,有没有一个你忘不掉的啊?”
香烟一层层笼罩着他的脸,他依然嬉皮笑脸却义正言辞地回答:“哥没有。”
我斜着眼看着他。
“真的?”
“老,子,没,有。”
我笑:“行,没有,没有多好,忘一个人得要半条命呢。”
他笑我。
说我这么久还没学会谈恋爱。
仔细想来,要是半条命能忘得干干净净也挺划算,只不过要了半条命,也不一定能忘掉那个人罢了。
酒杯碰撞,蓝色的液体溅出,大抵是海的颜色。
我们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算起来认识曾狗七年,他吊儿郎当,却令我羡慕。
之前看到一条评论说,我们东城的姑娘很能喝,原来没有体会到,现在发觉了,自己确实挺能喝的,尽管周围的朋友不乏小趴菜的存在。
周围的人都知道我念旧,总是不自觉的提起东城。
我的东城。
遇见他以后的东城。
遇见他的那年,我埋怨学校好大,无论逛多少次校园都遇不到他。
离开他的那年,我埋怨城市太小,走到哪里都是有关于他的记忆。我很怕遇见他,一次对视能使我心悸许久,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经得住重逢。
我曾以为自己心中空空荡荡不痛不痒,没想到十五岁那年遇到的人在我心里炸起一场盛大烟花,等绚烂消散殆尽,留我一个人和满地硝石的味道。可我不记得被烟花炸伤眼睛的疼痛,只想念那场头顶天空里的极致浪漫。
心动是什么感觉。
是我情窦初开的第一次试探。
那是2021年的中秋节,我透过车窗拍下了那天的月亮,车里动荡的缘故,拍下的月亮只像一个月白色的光圈,模糊不清,甚至没有一个圆形。
我盯着发送键,颤颤巍巍地把图片发给了他,连多一句“中秋快乐”都不敢发过去。
忘记是多久过去,手机提示音响起。
他简单发了一句:“中秋快乐。”
我手忙脚乱地回复道:“都拍糊了。”
两个字:“没事。”
这与两天前他冷冰冰地说:“我不吃月饼,不看月亮,更不过中秋。”时相比,已然是很有温度的话。
我记得第一次交谈时的冷漠甚至是疏远跟厌恶。不知是不是自尊心作祟,我隔着屏幕红了眼,眼泪滴答滴答弄花了屏幕。
“你放心,我目的性没有那么强。”
谁知这在几个月以后成为他推开我的利器。
“你要记得,你说过的,你目的性不强。”
来年的情人节当天,我在医院做心理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姑姑在楼道里看了很久,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这副模样我在门诊室门口刚刚领教过,好多人行尸走肉,眼底无光,唯独我一个人挂着事不关己的笑容,打量着这个医院的每一个小角落,仿佛自己不是就诊人。
没有人知道,镇定是硬撑的。
我在没人注意时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扶着墙呕吐,吐到视线模糊,泪珠挂在我的睫毛上颤着。那时我猛然想起,这种折磨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那时我与班上同学不熟,都是淡淡之交。赶去早自习的路上朋友突然拍了我的肩膀让我回头看。
一眼对视,我狼狈地跑了。
卫生间角落里的隔间,止不住的干呕,十分钟以后面无异色地打开门,洗好手赶回教室。
之后脸色越来越差,我习惯带上了口罩,与朋友说话也不曾摘下。我常常借着余光看到他和朋友打打闹闹地走在一起,又把目光收回,这种感觉是什么,是一点点刺进心脏的空洞。
我喜欢站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
他的肩膀又直又宽,好像可以依靠。
医生年纪蛮大,伸手推了推眼镜,对我笑了一下:“据你对症状的描述,还有检查的结果来看,我们初步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
我自认为我表现的很平静,眯着眼睛:“我知道,医生,了解以后我才过来的。”
医生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正常,又笑着跟姑姑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