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胳膊,血迹揉花了护士大姐洁白的衬衣,她从担架上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扶住车门,不断重复道,“一眼就行。”
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粗嗓子的哭嚎和吼叫。
隋昭昭动作一滞,表情僵硬的推开车门,脚步平稳而缓慢往前挪动着着。
季冬十二月。
古人称肃杀之月,正是万物凋零的时节。
呼出的一口气掉在空气里都能变成冰碴子。
隋昭昭身上是一件单薄的毛衣,被血糊的看不清颜色,冰凉凉的贴在身上。
她知道,那一身的血,大多都不是她的。
耳廓周围逐渐变得空旷,杂乱无章的警笛慢慢的合成了一条平齐而刺耳的直线,从左耳穿到右耳,缓缓占据了她脑子里所有的声音。
“昭儿!隋昭昭!”
隋昭昭恍若骤然清醒的人,茫然的抬头看去。
“昭儿……你别这样。”
“你先去医院,行不行?”站长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壮汉,眼睛红了一整圈,睁着一对反光的眼珠子,说话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哽咽,“耳朵的事情,你交给哥来办,行不?”
隋昭昭慢慢走上前去,她之前扛着耳朵出来的时候没仔细看。
如果不是那顶他一年四季戴在头上的针织帽,她甚至认不出来在草地上躺着的、面目全非的、冰凉的尸体,是那个纳拉活得最有血有肉的人。
她突然想到,他们藏传佛教里,死得不体面的人能不能进天堂啊?
隋昭昭不知道,她下意识想上前帮他整理一下,但是手还没伸出去,双腿立马一软直接倒在了草地里,又被人手忙脚乱的扶了起来。
“昭儿,你先听医生的话去医院行不行?耳朵还在这没走呢,你要是让他看见你这样……”
“骆哥,耳朵还能看见吗?”隋昭昭哑着嗓子问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知道耳朵被留下,是因为他已经死透了。
医学界里唯一认定的死亡就是脑死亡,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耳朵他……想护着黑狗……那群人手里有大家伙……他……他没护住。”隋昭昭咳了两声血沫子出来,又道,“骆哥,你让他体面点走吧,跟黑狗葬到一块儿。”
黑狗是被半夜山路上的货车给压到腿的野狼,耳朵第一次跟着隋昭昭出门就把它给捡回来了。
这玩意黏黏糊糊的不像狼像狗,恢复的不错,再过两天耳朵就能给它做放生训练了,但它今夜也没能撑到救援,没能看到纳拉保护站外山那头瑰丽的日出。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医护人员看她松口了,立马一哄而上把刚刚跑出来的病患再次架到了担架上,直到止了血,供上氧,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辛恋和科考队员们远远的站在一旁,虽然这些人和她素昧平生,甚至没打过照面,但生死带给人的冲击是刻在人类种族DNA里的。
她不由得红了眼眶,突然想起一句话。
如果有人愿意将生死抛之于脑后,那么他心中一定是有比生命更值得他坚守的东西。
学长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不了解,但到现在大概多多少少也都猜得出来。
来之前站长就再三叮嘱过他们,纳拉这边因为宗教信仰以及地区交界的问题,一直有盗猎的试图占空子,让他们考察的时候注意着点。
他叹了声气:“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学姐,这真是……”
“你认识她?”辛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你不认识她?”学长反问道,语气变得稍稍怪异,“咱们生农院很少有人不知道她吧?这次纳拉科考就是隋昭昭学姐给咱们牵的线。”
“隋昭昭……是那个隋昭昭吗?”
“京业大学还能有几个隋昭昭啊?”学长拍了拍她的肩膀,“导师原本还说让咱们走之前请人家吃个饭,一直没见到学姐的面,结果现在……哎算了,不说了。”
生在这片土地的人,是要葬在这片土地以示感恩的,耳朵被大家整理好郑重的带到山那头去了。
人群也渐渐散开,阳光总算是彻底开始临幸这片土地,夜里刺骨的温度也缓缓的升了起来。
辛恋目送着他们走远。
在京业大学里,世俗所谓会考试的天才已经一抓一大把了,更多的是那些真真正正有天赋的人。
而辛恋不是一个聪明人,即使她为了期末那点成绩,成天泡在图书馆里,也在课堂上频频听说过“隋昭昭”这个人的名字。
她毕业也没几年,却已经成为了京业大学生农院的传说。
尽管老师们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有老师说她天资聪颖,好像能跟真正的野生动物交流一样,履历十分惊奇,也有老师说她浪费了自己的天赋,生性高傲自满,明明可以在学术方面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