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天刚拂晓,晨光熹微时,花红从睡梦中醒来,窗外清晰地传来喳喳的鹊鸣。
窗户紧闭着,从窗框的缝隙间流进来薄薄的光亮,又是全新的一天呢。
是了,今天是她同赫利俄斯“婚礼”的日子。
一个按理来说非常重要,非常忙碌的日子,但此刻一切都那么宁静,与平常的日子并无差异。
花红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换好衣裳,走到窗边,双手抵着窗框,推开窗门。
日光争先恐后地泄进来,幽暗的房间瞬间被温暖光线填满。
披散着一头乌发,花红探头往窗外看。
果不其然,赫利俄斯正背对着她,正对着初升的暖阳,腰背挺拔地站在院里采光的地方。
唔,他又在感受他的神力了,花红淡淡在心中感慨一句,面上不动声色。只要他别伤到他自己,赫利俄斯愿意晒多久晒多久。
她移开视线,目光很快被院内另一处的红色吸引——那是他们的喜服,一大一小,在微风中飘扬,在日光中格外鲜亮明快。
昨天傍晚,张大三逃走后,他们在田埂捡了很久散落的、沾上泥土的湿衣,花红当时是有点泄气的。
一想到明天要穿的喜服因为张大三这种烂人的挑衅而不得不弄脏,烦躁就直接袭上了她心头。
赫利俄斯看出了她的烦躁,默默帮她放好衣服,回到家之后,就主动提出来要帮她重新冲一遍。
他负责从井中打水、倒脏水,她负责揉搓,两人通力协作,直到弯月攀上半空,天地间蒙上一层薄薄黑纱,才将衣裳们都洗好,挂到院落一边支着的的晾衣杆上。
把它们都洗好晾好,花红才有时间准备晚饭,等她从厨房里端着两碗清汤面出来的时候,月已经升到接近正中的位置了。
幸好月光足够明亮,勉强能借着光在院里吃一碗面,他们坐在各自惯常的座位,享用这迟来的晚餐。
他们没有交谈,院里只听得见窸窣的虫鸣和细微的吸面声。
花红这才有时间停下来去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去想明天如何赠礼。想着想着,她抬头,假借吃面,偷偷窥一眼对面的赫利俄斯。
月光轻柔朦胧,模糊了他原本硬朗的轮廓和脸上尖锐的线条,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显得温和宽厚。
她脑中适时地浮现他有力结实的臂膀,略带玩味的笑和漫不经心一招制敌的模样。她心跳突然就加快了,脸也有点烫。
花红赶紧低头喝一大口面汤,想强压下这不明缘由的异样,却不曾想到面汤很烫,她反而把自己狠狠烫了一下。
咳咳咳——
她疯狂咳嗽,唇通红,脸也通红,这下是真的掩盖了脸红的原因了。
“没事吧?”她动静这么大,赫利俄斯根本不可能忽视,直接放下手中的碗,隔着个木桌观察她的反应。
“没,没事。”她含糊其辞,“烫到了而已,等下就没事了。”
赫利俄斯再看她一眼,确认没事,又接着吃。
微张着嘴,吹了又吹,嘴里的温度好不容易才降下来,花红端起碗,吸取刚才的教训,小小啄了一口面汤。
还好,不烫。
碗很大,她双手捧着,碗之上,烟气飘飘渺渺,借着烟气和夜色的掩蔽,花红偷偷再往赫利俄斯那边瞥一眼。
很好,他的表情很正常,似乎没意识到她刚才的动作姿态有多搞笑。
花红小松一口气,用筷子再夹一小撮面条送入嘴里,心里有些懊恼,又有些不平衡。
赫利俄斯来了之后,她清晰意识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像下午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人护着,有人分担很好,她应当感激赫利俄斯的,可还是会忍不住卑劣地想,是不是不管谁强行留下赫利俄斯,他都会像对她那样,对那个人?
像刚才那样,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胡乱冲撞的情绪,当着他的面失控,做些蠢动作,还很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
明明是个只相处了三四天的刚熟悉的人,明明她也很清楚所谓婚姻只是暂时的虚假的关系,可就是会忍不住去依赖他,去对他有很多超出他们目前关系的期盼。
像流浪的野狗野猫,路过的人随意扔给她点粗陋的吃食,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以为自己找到了家。
这个苗头不对,她不该有这种托付的想法。可她压制不住,甚至有些欣喜地看它愈长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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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赫利俄斯的声音从远些的地方清晰传来,打断花红的思绪,她下意识往声音来源望去,对上他在清晨光线中显得格外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眼眸。
花红立马低下头,错开视线,用散落在颊边的发挡着他的目光,挡住她的心虚。
“我先梳妆,等会要换上喜服。”收拾好心情,花红用自认为最淡定的表情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