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说完,心虚垂下脑袋,目光在桌面地上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赫利俄斯一眼。
忽然,纯黑的猫咪幼崽扭头,与她对上视线。
猫咪缓慢地眨了眨眼,花红思绪停驻一瞬,马上又恢复正常运转,她想起来了,她还特意用木盆装了些井水,用来给猫咪准备的粥降温,现在是不是该拿出来了?应该冷了吧?
这样想着,花红便朝井边走去,打算把在木盆中晾凉的粗陶碗拿出来。
花红目前看起来心意已决,赫利俄斯收了劝她送猫的心思,此事要从长计议。被猫咬伤的是左手,右手尚完好,正好肚子也饿了,赫利俄斯打算先喝粥再说。
他随手端起自己的碗,视线不经意擦过那只诡异的黑猫。
它不知何时站了起身,优雅自在地拉伸了下身体,将脸转向了赫利俄斯这边,黄绿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
嘲讽这种情绪出现在一只猫眼中,实在是怪异。
赫利俄斯放下手中的碗,提起了戒备。他看一眼不远处的花红,她侧身对着他这边,正将手探入盆里,似乎是在感受碗壁的温度;他收回目光,往黑猫刚才在的位置一望,那里空空如也。
“赫利俄斯。”雄雌莫辨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赫利俄斯立刻低头,那黑猫不知何时走到了木桌的边缘,他的正前方,正仰着脑袋,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赫利俄斯心中一惊,警惕地盯着它,这里唯一的变数,只有它。
黑猫回他以镇静且意味不明的目光。
一人一猫平静对峙,半晌,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赫利俄斯,你现在这么弱了吗?”
赫利俄斯呼吸都顿住,他现在确定了,这莫名声音的主人就是眼前这只行动诡异的黑猫,尽管它没张嘴,但来源是它,这点绝对没错。
它为什么知道他叫赫利俄斯,什么叫,“赫利俄斯你现在这么弱了”?
它一定来自阿尔卑斯山,说不定,还与他消失的神力有关,说不定,它与他突然流落到这里有关。
想到这里,赫利俄斯不再犹豫,手一揽,强制性地提起它的后脖颈,将它举到半空中,凝眉沉声威胁,“说,你到底是谁?!”
黑猫在他掌中剧烈挣扎起来,像刚才那样,哀嚎得很是可怜,半分没有之前嘲笑他时的高傲。
“你干什么!”
花红刚从木盆里端起碗,余光就不经意瞥见赫利俄斯又抓住那只可怜的小猫咪,动作比之前还强硬了不少,瘦瘦的小猫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爪子,看起来很是柔弱。赫利俄斯怎么这样!她赶紧高声阻止。
花红的尖叫声他当然听得见,可花红是不明真相的,赫利俄斯决定忽视她的意见,自顾自地对付手中那怪猫。既然它不是普通的猫,那么他无需对它仁慈,也无需担心它受伤。
赫利俄斯动作便粗暴了,抓住它的后脖颈儿,将它拎到面前一个对他较安全的距离,在空中对这猫咪左右摇晃,就是要让它不舒服。
“说,你是谁,或者说,你是谁派来的,嗯?”
黑猫瞳孔扩散再收缩,下一瞬,它弱下来,也不挣扎了,只是低低地、示弱地哀鸣。
赫利俄斯怔了一瞬,背后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他下意识痛呼出声,手失力松懈了些,就这么一个短短的失神空档,他手中紧握的黑猫就被夺走了。
待赫利俄斯回过神来,花红已经抱着那只茶猫远远地站在了一丈之外,她边小心抚摸着猫背安慰,边警惕地盯着他这边,似在防备什么洪水猛兽。
赫利俄斯气一下就上来,隔空喊:“花红,你赶紧放它下来,这不是正常的猫!”
花红撇撇嘴,扭头不听,拒绝沟通。怀里的小猫咪正依赖无比地、乖巧地趴在她身上,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它在持续地恐惧地颤抖,短短的绒毛炸开。花红真是搞不清楚,赫利俄斯为什么对这么小、这么柔弱一只猫咪产生那么大的恶意。
她的抗拒很明显,赫利俄斯没办法,赶紧走到她身边,想面对面和她说清楚。刚走到她旁边,花红就抱着她那宝贵的猫后退了一步,眼中是明显的戒备,是他久未见过的警惕。
这戒备刺伤了他。
原本只是出于安全顾虑,想让她离这妖猫远些,现在加上了被误解之后的愤怒和委屈,赫利俄斯的音量前所未有地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猫有古怪,你不要离它那么近!快把它给我,我来收拾它!”
花红情绪上头,他大吼大叫的行为更让人心灰意冷,她垂眸,感受怀中紧紧抓着她衣服的紧张猫爪,保护欲爆棚,赫利俄斯怎么能这么说一只没有家的、可怜的、弱小的猫咪呢?
于是她选择抱着依赖她的猫咪走远,只留下一句,“不行。”
花红带着猫咪在木桌边坐下,低声温柔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