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薨逝后已有月余。
皇帝说为给太后服丧,半年后再送安宁公主去南蛮和亲。其实何莜知晓,不过是立个下马威,安抚百姓,再给大梁争取点时间罢了。
一年,多么漫长,何莜觉着,自己就是在等死。
太后去后,她被要求搬了出去,只安顿她在一处偏僻的宫殿。索性那附近竟然有个小花园。
她从害怕中逐渐麻木,每天就躺在那小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发呆,日日如此。
但无人在意,没了太后,她这个公主不过虚名罢了。
那日午后,她依然躺在那里,小玲在一旁打着络子。
何莜瞥了小玲一眼,她想着,若是和亲,定不会带上小玲,她得让小玲留在大梁。跟着她,活不好的。
“公主,两日后南蛮使臣可要来觐见,不知是否是来见您的。”小玲道。
“见就见吧。”何莜嘴里含糊。
忽然传来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在说着话,还往这边走。
她起身看去,假山后的蜿蜒小路,走出了几人。见两位美艳妇人后跟着几个宫婢和太监。
何莜认得,那是吴贤妃,她常常给太后请安。但,旁边那位?
她正想着跑路,却被吴贤妃叫住了,吴贤妃可认得她。
“安宁公主。”吴贤妃笑脸盈盈地走到她身前。
何莜扯出微笑,甜甜回应:“吴贤妃娘娘。”
“这位是宁王妃。”吴贤妃看向身旁的妇人。何莜见那妇人穿得华贵,果然是王公贵族。
“王妃娘娘。”何莜温和道。
“啊,这位就是安宁公主了。”宁王妃微笑着看向何莜,似乎在自言自语。
吴贤妃开口:“公主今日怎在这偏僻花园呢?本宫啊想着带王妃娘娘四处转转,没想到到了这儿。”
“不过是散散心罢了,多谢娘娘关心。”
“那本宫和王妃娘娘便先走一步了,公主也早点回吧,虽快要开春,可如今正是冷的时候呢。”吴贤妃说罢也就离开了。
何莜知晓宁王,当今陛下的弟弟,得力帮手。
小玲问:“怎么宁王妃与吴贤妃来这儿偏僻地呢?”
何莜道:“这宁王妃可是吴贤妃娘娘的表亲呢,或许是进宫看望,四处逛逛吧。”
何莜虽久居太后宫,从未见过那些人,就连宫里的妃嫔公主皇子也人不全。可她虽不识面貌,却知晓其人。那些宫中利害,朝中之事她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都是太后讲给她听的。她摸着何莜的头,道:“好阿莜,这宫中朝中不过都是些陷阱。哀家讲与你这些事儿,是想告诉你,我们呐,别去掺和那些事儿。”
说罢何莜又躺了下去,冬日的阳光竟然有些暖暖的。她缓缓闭上眼,想着,若是永远如此便好了。
“公主,听说今日宫外来了大师诵经,您要去看看吗?今日格外灵呢。”小玲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拜佛?”何莜睁开眼,她从前总是跟在太后身后拜佛。如今拜佛又有什么用呢?佛能救她吗?
罢了,她想起太后娘娘,她应该去的。
随即动身,那儿人聚得多,何莜只到了一处偏僻的殿中,她不认识那是什么佛,见佛半阖双眼,怜悯俯瞰众生。
檀香味很浓,香火旺,那青烟缓缓飘起。
何莜向小玲道:“你出去候着吧,我想一个人在里面呆一下。”
她跪在佛像前,听见身后传来小玲离开的脚步声与关门声。
双手合十,她低下头。
她求佛,望她能活下去,就像太后死去说的那样,好好活下去。
入夏后她便十八了,可半年后便去和亲,她能活过十八岁的生辰吗?
“信女何莜,佛祖保佑,岁岁年年,平平安安。”她缓缓开口,虽知是奢望。
她站起身,揉了揉膝盖,理了一理垮掉的妃色披帛。
听见左面传来声音,接着,那门被推开。
何莜心里一惊,那左面竟然是有一扇门?
一位少年就站在那儿,离她不过一丈远,一双柳叶眼直勾勾看着她。
离得近,她瞧得真切。那少年长得高,身姿挺拔。高又瘦,可不是清瘦,他瘦得正好正漂亮。半扎高马尾,串着红玛瑙的粗红头绳垂在左肩。
虽脸庞尤见一点稚嫩,可面洁鼻挺,那微微上挑的柳叶眼还和她很像。人见了还是得夸一句,长得真好看。
身着圆领深蓝长袍,纯黑革带显出细腰。何莜一时间愣住,她久在深宫不见外男,这一时间眼前出现这么个小公子,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吞了吞口水。
终于她道:“这位公子是?”见他穿得素,其实那长袍下摆的云纹可是用金丝绣的,而且能进宫,定是勋贵人家。但应当不是皇子,陛下的皇子都来过太后宫中,她瞧过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