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韩春殷此言,正在树后鬼鬼祟祟偷听的温连珲脚下一滑,几欲栽倒在地。
韩春殷自幼娇生惯养,莫说出远门,便是连王府都甚少踏出,一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求无有不依的。
她从不与外头往来接触,自然如井底蛙般浅视,并不知四海之内还有岑青云这么个人物。
温连珲不禁腹诽道:“阿殷疯了?!”
见着面前的少女满脸嫌弃,岑青云却并不与她计较,只是学着她的模样,双手叉在腰间,带着些许好笑地道:“怎么?韩娘子很会打架么?”
许是听出岑青云话中的戏谑意味,韩春殷后退了几步,袖中抖落出一截玄色鱼鳞鞭,她用力地甩了甩鞭子,带得周围空气都发出几声爆鸣。
下一刻,她便转了转手腕,挥着鞭,直接往岑青云面门抽来。
岑青云身形分毫未动,在鞭梢靠近她五寸之距时,忽得伸出手,握住了韩春殷的鱼鳞鞭。
鱼鳞鞭上拼接着一块块状若鱼鳞的冷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岑青云的掌心剌得血肉模糊。
韩春殷见自己的鞭子被岑青云抓住,便用力想要抽出,岑青云握着鞭梢的力道却极大,她越使劲,岑青云就握得越紧。
岑青云握得越紧,冷刃便深入掌心几分。
见着她满手的血,崔池终于急了:“殿下!”
岑青云猛地松开手,那厢正在使劲的韩春殷脚下一个趔趄,幸好被温连珲眼疾手快地薅住了衣领,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韩春殷素来蛮横惯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便愈发气恼起来。
她看着岑青云,跺了跺脚,道:“你好大的胆子!明日我便叫阿耶砍了你的脑袋给我下酒!”
温连珲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赔着笑道:“阿殷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回头我自会罚她。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便不打扰二位了。”
他连忙拽着韩春殷往湖那边去了,他二人走了许久,尚能听到韩春殷的声音:“温连珲你放肆!你拦着我做甚?那小白脸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温连珲道:“姑奶奶,你不被他收拾便是祖上积德了,你瞧方才你占着便宜了吗……”
他忽得叫了一声:“啊!我并未说错什么,你揍我作甚……”
直到彻底听不清二人的声音,岑青云才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对崔池道:“你也一夜不曾歇,此刻可乏了?”
她环视了一圈,道:“王府地方大,倒不多咱们两人。你若乏了,便留在越州松泛几天,也不耽误事。”
崔池只是低着头,在袖笼里翻来覆去地寻着帕子,可惜这一行实在匆忙,他翻遍了全身上下,都没有找到半块罗帕。
最后他实在无法,只能咬着袖口,硬生生撕下半截鸦青缎。
他拽过岑青云的手,仔细地为她拭去手上鲜血,然后用缎子一圈一圈地将她手上的伤口包好。
崔池垂着头,拂过岑青云掌心的指尖颤抖不已,轻声道:“殿下有心事,为何要拿自己的身子出气。”
方才岑青云步出邀月台时,面色沉重如墨。
那时他隐隐猜到,东平王似是与她说了些极紧要的密语,竟然让一贯喜怒不形的岑青云,都露出这般难看的神情。
方才她也可直接侧身躲开韩春殷的鞭子,却似乎便是故意一般,硬是要生生地将锋利无比的鱼鳞鞭紧攥在手里。
崔池瞧得出来,岑青云心中有气。
岑青云听出崔池言语间竟似有哽咽之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才见着他鼻头眼尾都红了,眼睛里晶晶莹莹一片。
她用指腹揩过崔池的眉眼,感受到了指下的温热水渍,放柔了声音道:“好端端的,哭什么?”
她的指腹是因常年持剑勒马而磨出的厚厚一层茧,擦过崔池的肌肤,倒让他的眼睛更红了起来。
崔池抽了抽鼻子,想要低下头,下颌却被岑青云捏在手里,他只得仰着头道:“风迷了眼睛罢了。”
他原不想掉眼泪的。
可是在看到重又有血色出现在岑青云身上时,他便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连他都想要刻意模糊遗忘的记忆。
他太害怕了,害怕到甚至只是有吉光片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都会让他战栗惊惧到不能自已。
崔池伸出手,擦去眼角的些许泪痕,岑青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却故意不回望向她,只是垂眸道:“我……”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在他刚刚张口的那一瞬间,岑青云便吻住了他。
和上次那个较劲般的撕咬不同,岑青云的这个吻落得极轻,她捏着崔池下巴的手却不自觉收紧,直到崔池因颌骨的疼痛而溢出一声轻呼,她才松开手。
许是因为崔池这一声又似求饶又似求欢的喘息声,岑青云一把圈着崔池的腰将他揽近,唇贴着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