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大花帽。
苏宝珠忍不住笑了下,这丝笑意落在王铎眼中,便是因他的话而欢喜的意味。
却听苏宝珠道:“老实说,有个人一心回护自己,这种感觉挺让人着迷的,可是……”
王铎的笑容僵了僵,飞快打断她的话,“好,下面的话不用说了。”
苏宝珠失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知道,欲抑先扬嘛!”他故作轻松笑道,“别急着拒绝,给我点时间,你再考察考察我,其实长安城比我好的也没几个——还都早早订亲了。”
他说说笑笑的,一派豁达开朗,苏宝珠反而觉得对不住他,低声道:“还是说清楚的好,我……”
“我想娶你。”王铎又一次截断她。
总不让她说话,苏宝珠恼了,“想也没用!”
“没用也想!”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暖融融的春阳从薄云后悄悄探出一点光线,地上两条影子淡淡的,离得有点远。
苏宝珠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所幸吉祥的出现打破了这不尴不尬的静寂,马车已备好,她们要出发了。
苏宝珠走出去很远,回头看时,王铎还站在原地望着她。他摆了摆手,清风卷起他的袍角,一条寂寞的影子从他脚下延伸开来。
她突然就有些难过了。
-
苏家的酒楼开在东市,名唤碧琉楼,临河而建,离兴庆宫很近,乃是长安第一大酒楼。
却没人知道是大盐商苏家的买卖。
大伙计进宝果然能干,几天的功夫就摸到一条安阳公主的路线。
“每逢数十的日子,她都会去东关的戏楼听戏。昨儿正好是二十,我偷偷跟到戏楼门口,出来迎她的除了老班主,还有名伶叶采春,言行间异常亲热,我觉得他们关系不简单,或许可以从此点下手。”
吉祥觉得不成,“我朝公主一向开放大胆,养戏子也不罕见。”
进宝轻轻道:“可她的未婚夫是张相爷的嫡长孙。”
苏宝珠微挑眉头,“张相爷是什么样的人?”
“三朝元老,皇上的老师,中书舍人荣加太尉,拜左武候大将军,封齐国公,也是唯一有资格在皇上面前坐着的臣子。”
苏宝珠怔楞一下,这一连串官名,听起来可比王相爷气派多了。
进宝笑着解释道:“加同中书门下三品称号才是有议事权的宰相,王相爷没有,他早被排斥在权力中心外了。大家叫他一声相爷,不过看在他死去的爹面子上罢了。”
“好厉害啊你,朝堂上的事都知道。”吉祥不住夸他,夸得进宝不好意思了,咧嘴嘿嘿直笑,“不是我厉害,是老爷厉害,早早在长安经营这座酒楼。那些达官贵人喝高兴玩痛快了,什么话不说?”
苏宝珠笑道:“那也是你用心办差的功劳。你再好好确认下安阳和那戏子的关系,有了准信儿赶紧告诉我。”
但是关于佛子殿下,进宝没打听出来多少消息,只说自幼出家,行踪不定,为人冷傲不苟言笑,和苏宝珠听到的差不多。
不由一阵失望。
进宝迟疑一会儿,又道:“他师父在哪里倒是能找到,但是他师父一直在闭关,他不见得会去,也有消息称他已经离开长安了。”
总要试一试,不然这个疙瘩拧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舒坦。
写了封家信让人送到姚州,又让进宝备份厚礼送到李继外宅,找几座宅子,不用太大但要别致如何如何,细细吩咐一番,苏宝珠方有心情用饭。
“还是家乡菜的味道合胃口。”她感慨一声,“在相府两个月,我都瘦了好几斤。”
她爱食辣,偏好酸甜,相府却以清淡为主,三房又没有小厨房,虽说可以拿钱让厨房加菜,次数多了总归显得挑剔造作。
吉祥心疼自家姑娘,直说以后搬出来了,就请十个八个厨娘,想吃什么做什么,躺着吃,趴着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再也不用理会相府那套繁复无用的规矩。
逗得苏宝珠一个劲儿笑。
笑声飞过窗子,轻轻巧巧落在河面上的一叶小舟。
船头站着一个戴斗笠的僧人,背部应是受了伤,点点血斑透过僧衣渗出来。
他顺着笑声抬头望,那个将他搅得日夜不宁憔悴不堪的妖女,正倚着窗子笑。
心猛地刺痛了下,一股不忿油然而生。
“道武!”他喝道。
“殿下?”船尾撑杆的道武一惊,忙把偷偷打的酒又往深处藏了藏——碧琉楼的酒全长安最好,可不能叫殿下扔喽。
缘觉下令,“调转船头,去兰若寺。”
道武又是一惊:“找法真禅师?他闭关了,不见任何人。”
“靠岸,我下船。”
“……我调头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