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之的办法是,另外找一种材质,代替被割掉的皮肤。
为此,他在十年间,跋涉各个州县,四处寻找烧烫伤患者,在他们损毁的皮肤上做试验。乌有之尝试了无数的材质,最终选出了一种日常最易得,替代效果最好,“授皮者”存活率最高的材质。
“到底是什么材质?”甄玉的胃口被他吊得高高的,忍不住睁大眼睛追问。
“猪皮。”乌有之说。
“猪……皮?”甄玉诧异,“就是那个……猪的皮?”
“对。就是咱们日常吃肉的猪。”乌有之认真地说,“我尝试过四十多种材质,从猴皮,到鱼皮,到鹿皮,再到青蛙皮乃至一些特殊花木的膜……凡是你能想到的,我都试过了,效果最好的就是猪皮。”
乌有之用药物处理过的猪皮,替代人原来的皮肤,覆盖在烧伤者身上,事实证明,在特殊研制的药物作用下,这层猪皮能够完好地生长在患者身上,取代原有皮肤的功能。
萧焱听得都傻了,他喃喃道:“难道要往我的脸上贴一层猪皮?这……”
似乎对他而言,割下自己的皮肤救妹妹是一件容易的事,用猪皮替代原有的皮肤,反倒是一件令他感到万分膈应、无法接受的事了。
倒也是,堂堂国公爷,脸上长了一层猪皮,这要是传出去,确实太难听了!
乌有之见他抗拒,便冷冷哼了一声:“本来我就不想插这个手,国公爷如果实在不愿意,那正好算了!”
萧焱一听,马上道:“怎么能算了?不行!不能算!”
他低头想了想,又一咬牙:“不就是换成猪皮吗?我答应!”
甄玉也柔声道:“萧大人,古语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你和萧姑娘都能平安活下来,换成什么皮,这又有什么要紧?即便朝中有人知道,也不会嘲笑你,而只会夸你勇武决绝。”
这番话,非常安抚萧焱的心,他也点了点头:“救纤纤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其次。”
乌有之却沉吟了片刻,又道:“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在和国公爷您说清楚。首先,您定亲了吗?”
萧焱一怔,点头道:“我定了亲的。”
乌有之眉头一皱:“那就有点麻烦了。”
萧焱的未婚妻,是左相韦大铖的孙女、大理寺卿韦子安的女儿韦卿卿,同时也是他的表妹。去年,就在两家马上要办婚事的前夕,韦卿卿的母亲突然过世,她不得不守孝三年,因此拖延了和萧焱的婚约。
甄玉问:“师兄,你所谓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懂吗?女方会乐意嫁给一个半毁容的男子吗?”乌有之沉声道,“就算用猪皮替代了人皮,到时候国公爷那张脸看起来也会很怪,颜色质地和原来的都不一样,换了是你,你难道不介意?”
甄玉一时哑然,虽然她真的不会介意,如果真心爱上了,脸上皮肤是什么颜色的又有什么要紧。然而像她这样豁达的女子,终究是少数,韦卿卿堂堂公侯小姐,姑妈是婉妃,爷爷是左相,嫁个男人脸上竟然长着猪皮,就算那是自小定亲的表哥,她心里会不介意吗?
“另外,换了猪皮之后,性情有可能会发生变化。”乌有之看着萧焱,“国公爷,您要做好准备。”
萧焱更吃惊:“换一块皮,仅此而已,还能把性子改了?”
“其实我也不知这其中缘故。”乌有之无奈道,“但是我做的几次尝试,都出现了这样奇妙的结果。”
曾经有个屠夫,被妻子送到乌有之这儿求救,屠夫是在烧燎猪毛的当口,不慎点燃了附近的稻草,导致了严重烧伤……屠户妻子听说有个神医到处寻找烧伤者,还说治疗不要钱,于是她推着宰猪的小独轮车,将濒死的丈夫送到乌有之的医馆。
这是乌有之第一次尝试在人身上“贴合”猪皮,也是他灵机一动,就地取材——毕竟对方是个屠夫,弄点猪崽什么的很容易。
屠夫顺利活了下来,又用各种药物,足足将养了小半年,才算恢复健康,虽然换过的皮肤存在色差,看起来有点怪,但人总算是活下来了。
屠户妻子自然对乌有之千恩万谢,毕竟她知道,光是后期那一大笔药钱,就不是他们这个贫苦的小家庭能够承担的,而乌有之一分钱都没收。
“只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屠夫妻子告诉乌有之,“自从当家的好起来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杀猪了。”
乌有之吃了一惊:“不敢杀猪?为什么?”
“不知道,说是看见血就害怕,碰也不敢碰,拿着刀站在猪跟前半个时辰了,也下不去手。”屠户妻子苦笑道,“他都杀了小半辈子猪了,突然间不敢杀猪了……这往后,怕是只能转行干别的。”
屠户妻子说,丈夫不光不敢杀猪,包括杀鸡,杀狗,全都不敢了,胆子变得小到不行……明明在这之前,丈夫一直是个粗犷大胆的人,不管杀什么畜禽,从来不见他有丝毫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