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动,沐绾儿有点耐不住了,她冷笑一声:“看来咱们的公主殿下对今天的招待不满意。”
周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真没见过这么挑剔的……”
“就是啊!我们都喝得好好的,就她,装模作样,嫌弃主人家的招待!”
“什么公主啊,又不是天子的女儿,装什么装!”
在一片冷嘲热讽中,甄玉却款款站起身,她笑了笑:“倒不是我不肯喝,而是这两天我一直在吃药,这事儿思瑶妹妹是知道的。”
晏思瑶一愣,马上用力点头:“是的是的!我姐最近受过伤……屋里煎药的罐子一直没断过,我可以作证!”
甄玉又笑道:“我吃的药,最怕寒凉之物,这果子露和药性相冲,所以我不敢喝。”
她没放下来,却端着杯子径直走到陆辞秋的面前。
“陆姑娘,我看你杯子里的果子露喝完了,正好,我这杯碰都没碰过呢。”
她一面巧笑倩兮,将那杯加料的果子露送到陆辞秋手上,甄玉清楚地看见,陆辞秋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惊慌,于是这就让她更确定了。
偏巧这个时候,一个丫头匆匆走了过来,一下子撞在了甄玉身上!
陆辞秋早有防备,往后一躲,一整杯果子露全都洒在了甄玉身上,从腰间到裙子,都被沾染了。
她这条浅蓝色的马面裙,最是不禁染,稍微溅上几滴茶水都会格外明显,更何况是这么大一杯果子露!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甄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沾染得不成样子的裙子,咧了咧嘴,她倒是不太意外。
陆辞秋只能这么做,否则就必须解释,为什么她也拒喝这杯果子露了。
果不其然,陆辞秋一时怒斥那丫头:“大庭广众之下,疯疯癫癫!竟然撞到公主身上!你没长眼睛吗!拖下去,杖责五十!”
丫头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姑娘饶命!”
甄玉笑道:“算了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陆姑娘就饶她这一遭吧。”
陆辞秋这才佯作一脸愠怒:“公主赦了你的罪,还不谢过公主?!”
因为甄玉是没有请柬突然而来的客人,那位王管家美其名曰里面都是贵女,不是世交相熟的,任何家下人都不能放进去,其实就是故意把饮翠她们挡在外头。
所以甄玉身边,竟一个丫头都没有。
这时,陆辞秋才笑盈盈对甄玉道:“祸是我家奴仆闯的,该由我这个做主人的来赔偿。”
她轻拍双手:“翠翘,带公主去换身衣裳。”
马上过来一个伶俐的丫头:“公主,请跟我来。”
甄玉跟着那个叫翠翘的丫头,一路来到后院,进来一间屋子,翠翘笑道:“姑娘请在这儿等一等,我去给您拿几身衣裳来。”
说罢,她转身出了门。
然而甄玉坐在屋子里,左等右等,翠翘就是不回来,再一看,旁边美人榻上只放着一身丫鬟的衣裳。
这是一身明显被人穿过多次的衣服,衣裳是陈旧的藕色缎面绫,下身是一条象牙黄的裙子,而且裙摆上还有明显的洗不干净的污渍。
于是甄玉明白了,这就是陆辞秋的用意:要么,继续穿着被污染的衣裙,要么,换上丫鬟的旧衣裳。
甄玉忽然心中一动,她推开门看了看,确认那个翠翘并没有在外头监视。甄玉索性飞快闪身回屋,迅速换上了那身旧衣裳,悄无声息出了门。
她才不要立即回席间去呢,她要趁此机会,好好在庄亲王府打探一番,而换上丫鬟的旧衣裳,也更利于她隐蔽自己的身份。
大概是翠翘那丫头自以为她中计,早就兴冲冲回去复命了,甄玉一路向前,竟没遇到什么阻拦。正这时,她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那位王管家的声音。
“……快些把茶送过去!客人都等急了,你还这儿磨磨蹭蹭,看我不揍你!”
“不能怪我呀!是世子吩咐的,这茶要煮得酽酽的,还得往里加一勺奶,一勺干果子,一勺盐,我的妈!这世上哪有人是这么喝茶的!”
这是个年轻小厮的声音,语气充满了抱怨。
甄玉却听得心中一动!
茶要煮得酽酽的,而且要加奶,加干果,加盐……这不是中原人的喝法。
这是西北尤其突厥人独有的喝法!
甄玉心头警铃大作,难道说,庄亲王在招待突厥人?!
她又听王管家怒道:“叫你送茶,哪那么多废话!快去!”
小厮不情不愿答应着,捧着煮好的茶,向东北方向而去。
甄玉立即闪身跟上,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取证的好机会!
幸亏庄亲王热爱南方园林,整座亲王府被修得玲珑曲折,到处都是假山石和掩映的花木。甄玉凭借自己娇小的身体,在山石墙柱之后躲来闪去,始终跟踪着那个送茶水的小厮,竟没人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