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非常伤心,她没想到,弟弟竟和父亲一样冷血势利,对自己的手足如此无情。
他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瑾妃伤心地想,小时候的友贞,明明是个非常温和,善良体贴的孩子,小鸟从窝里摔下来,他一个人日夜照顾幼雏,直至它能长大飞翔,家里养的小鸭子小白鹅,他也不准厨房杀了吃,谁要是敢偷偷杀一只,他一定哭得声嘶力竭,还要给被吃掉的鸭子立个傻兮兮的木头“鸭子碑”……没想到长大后的段友贞,迅速沾染上了父亲那套市侩的臭毛病,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只看对方有没有利用价值,能不能帮助自己在朝中升迁。
那次姐弟俩不欢而散之后,段友贞就很少进宫来了,瑾妃也赌气地想,不来就不来!眼不见心不烦!
段友贞虽然和姐姐疏远了,潘五却始终维持着与瑾妃的良好关系。他经常往宫里写信,把自己的近况告诉姐姐,而且这两年他赚得多了,也会经常往宫里大把大把地送银子,瑾妃说你这是干什么,潘五就会说,当初他进家塾,连学费都交不起,族中子弟个个生了富贵眼,拿白眼翻他,还往他身上涂墨水,他怕衣服弄脏了,回家被老潘夫妇骂,因此蹲在门口哭着不敢回家。是姐姐当时替他解了围,拿新衣裳给他穿,给他买笔墨纸砚,还拿出自己的体己钱,贴补他的日常生活。
“所以如今该轮到我报恩了。”他在信中,用笨拙的语气写道,“阿姊在宫里也需要钱,不管是打点身边的太监还是教养皇子,黄的白的,一摊手就往外送。虽然段家不是没钱,但右相大人公务繁忙,多半想不到这么多,这种时候我能帮一帮阿姊,是我的福分。”
这样的书信,每每看得瑾妃泪水涟涟,也更加心疼她这个不被家人认可的弟弟了。
所以今天,当甄玉告诉她,那柄范金潮画的白玉柄仕女团扇是潘五送的,瑾妃当时就有点忍不住了。
她今天过生日,弟弟段友贞送的是一副最俗气最普通的“金玉寿礼”,而另一个弟弟,却找到了她少女时期一直渴望却买不起的仕女团扇……
虽然今天两个弟弟都没到场,可一个是因为彼此不对盘,所以连场面话都懒得进来说一句,而另一个,是一直想进来看她,却因为身份低贱,无法获得入宫的资格。
两相对比,可想而知瑾妃的心情了。
而段克俭的这番火上浇油,更是令瑾妃内心的不忿,一时抵达了顶点。
眼下,她当着天子和亲爹的面,提出让潘五进宫的要求,自然是激起了轩然大波。
段克俭气得手脚发抖,他竟然不顾颜面,当着皇后和这么多嫔妃的面,摔袖子大声道:“你要敢让他进宫,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
嫔妃们面面相觑,眼神相对,心想这位右相是疯了吗?当着天子的面咆哮嫔妃?哪怕那是他亲生的闺女,也不行啊!
果不其然,景元帝把脸色一沉:“右相大人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瑾妃提了什么有违国法、伤风败俗的要求吗?”
他这话挺讽刺的,真正伤风败俗的,难道不是段克俭这个死活不认私生子的父亲吗?
段克俭见连天子都帮着女儿说话,他的老脸拉不下了,索性躬身道:“皇上,这件事,涉及到了臣的家事。如果瑾妃娘娘一定要让那个人牙子进宫来,那就恕老臣不恭了,老臣告退!”
说完,他竟然不顾景元帝的反应,转过身,拂袖而去!
景元帝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段克俭平时在朝堂上,一向以拍马屁为主,没想到今天这老小子倒是硬气起来了!
还是皇后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右相大人这么倔啊。”
景元帝哭笑不得,只好摇摇头:“他怎么是这么个狗脾气!”
旁边蔺妃打趣道:“今天,咱们也算是见识到右相大人的另外一面了。”
瑾妃抹了抹眼泪:“是我不对,让皇上和各位娘娘见笑了。”
皇后却摇头道:“瑾妃你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过生日,想让弟弟进宫见上一面,此乃人之常情。”
她又转向景元帝道:“皇上,倒不如答应了瑾妃的要求,请那位潘公子进宫来,姐弟两个见上一面,共叙天伦。”
反正段克俭都跑了,景元帝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于是太监传令,让潘五进宫,与姐姐相见。
而今天,潘五主动上门来,就是为了向甄玉表示感谢的。
甄玉明白过来,不由笑道:“潘五爷何必谢我?我又没做什么,是皇上准许你进宫见瑾妃娘娘的。”
潘五却正色道:“我姐和我说了,是皇后娘娘帮她说话,皇上才答应的。我无法进宫向皇后致谢,所以只能请公主您转达谢意。”
甄玉笑道:“五爷不用客气,你看,那天就连皇上都承认您是瑾妃娘娘的弟弟了,这多难得啊!”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只可惜,右相太过于固执,依然不肯认你。”
潘五哼了一声:“阿姊认我就行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