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岳一听她这话,白皙的脸慢慢涨红了,又愤懑又自卑,他嗫嚅道:“玉儿,你也别把我说得那么差好吧?我骑马还是会的……”
“可你不能去打仗啊!”甄玉急了,“打仗可不是骑着马出城溜达一圈那么容易!打仗可是会死人的!打仗是非常可怕的!到时候你满身都是伤,血腥到不行,光是伤口引来的苍蝇都能把你活活咬死,它们会在你的皮肉开口处做蛆,你会因此高烧不止,最后力竭,浑身干涸如纸,很惨的!”
岑子岳愕然看着甄玉:“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
甄玉一时语塞,心想,对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这十五年,连京师都没出过呢。
父亲甄自桅也没有和她说过这么恶心的细节啊。
甄玉定了定神,只好搪塞道:“我从书上看来的。王爷,你可决不能去打仗啊!”
岑子岳怅然望着面前花木扶疏的院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皇上和太后都商量好了。”
那时候,俩人正坐在花厅里,像往日那样喁喁细语,夕阳把一片明丽娇绿的背景映在身后,山茱萸如雪的花朵被那翠色衬托着,更像羊脂玉一样洁白。甄玉定定望着面前这美好的场景,她忽然感觉到一丝不真实,总觉得眼前的美景模模糊糊,像是在梦中。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摆脱了这些胡思乱想。
甄玉一把抓住岑子岳的手:“我去替你想办法,王爷,我去和父亲说,让他去和皇上说,这次先不带你去素州,你还年少,不适合出征,等明年再说!”
“那明年……”
“哎呀,一年年拖下来,时间长了,这事儿不就黄了吗?”
岑子岳高兴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旋即他又沮丧地说:“玉儿,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皇上想我去西北,也是希望我能有点出息。”
“不是只有打仗才有出息。”甄玉快快地说,“王爷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不久之后,果然甄自桅带着赤凤大军回了京城,除了朝廷的慰军,他更受到了妻女热烈的欢迎。
那晚的全家晚餐上,甄玉一直有点走神,她在心里想,如何跟父亲说,让他拒绝皇上要颐亲王跟随其一同出征的要求,以至于父亲叫了她两三声,她都没反应。
“在想什么?”甄自桅皱眉看着女儿,“我难得回来一趟,自家人一起吃个饭,你也这么漫不经心的?”
甄玉乖乖低下头,旁边的嘉怡公主看了女儿一眼,劝道:“你好容易回来,就别和自家闺女发脾气了。”
这本来是句好话,却不料甄自桅一摔筷子,冷冷道:“也就她是我亲生的闺女,我才肯说她两句,你以为我什么人都会去说的吗?”
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甄玉错愕地抬头看了看父母,她这才发现,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餐饭,吃得没滋没味,很明显这夫妻俩都有心事,甄玉知道事情严重,也不敢出声了。
饭后,甄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得和父亲好好谈谈,不然过不了两个月,岑子岳真的就被逼去了西北素州,万一有个不测,她可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人了!
想到这里,甄玉定了定神,她偷偷去了父亲的书房,然而刚走到窗边,却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哭声。
是母亲!
甄玉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她印象里,母亲嘉怡公主一向是个坚强开朗的女性,她几乎不记得母亲有哭过。这会儿,她为什么会在父亲的书房哭泣呢?
却听里面传来父亲冷冷的声音:“……我不过问你两句,你不肯回答也就罢了,哭给我看,有用吗?”
“我说他和我没关系,你信吗?!”是母亲的声音,“人家外头这样乱传,你也相信了……我还能说什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怀疑玉儿也不是你亲生的?!”
甄玉的心,咕咚一声,仿佛沉入了黑暗的冰海!
甄自桅冷笑道:“玉儿自然是我的亲闺女,可是那之前呢?四皇子出生之前那两个月,你究竟在哪里?你姐姐说你因为岳母大人身体不适,那段时间一直在京郊的蟠龙寺斋戒,其实你就留在宫里!偷偷生下了这个孩子!晏明玥,你与天子有染,还生下了皇子,这也罢了,可我甄自桅不应该戴这顶绿帽子!”
甄玉的耳朵嗡嗡的,她心想,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
她可不能再听下去了,她必须走开!
然而甄玉的腿,却完全动不了,她只能呆呆听着屋里的争吵、尖叫、还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哗啦一声,仿佛砸在她的心上。
这应该是个梦,她忽然想,这不可能,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子,她的父母是相爱的,是毫无猜疑的,她一直笃信这一点。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呼唤她:“玉儿!甄玉!”
那声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