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离徵一愣:“难道说,绫儿的手比较笨?”
甄玉摇头:“不是笨,而是粗。”
阙离徵怔怔看着甄玉,半晌,忽然叫道:“明白了!”
甄玉笑道:“其实绫儿姑娘的手,比那些樵夫农妇的手肯定细嫩,然而细微的皮肤处,还是比我的手粗。绫儿姑娘毕竟是个服侍人的,成天手要做事情,端茶倒水,挪盆抹桌,哪怕只做这些细活儿,也磨粗了她的两只手。”
阙离徵点头道:“公主成日都有丫鬟服侍,自然不用做这些家务。刺绣东西拿在手里,要一针一线的绣,再光亮的丝缎,若是一双粗手天天在上面磨蹭,也会把光亮给磨没了。”
“说的没错。”甄玉点头道,“所以我才说,这不是技艺的问题,太子想要一幅好绣品,请先让这些姑娘把两只手养好。想来这些姑娘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家中的千金,自小做事情做惯了,已经成了习惯,停都停不下来。当年秦臻养手,别说做活,连过冷过热的水都不能去碰,秦臻年逾四旬,两只手却细嫩如婴儿,这样子,才不会磨坏了绣品。”
阙离徵微笑道:“原来如此,今日真是受教了,不过秦臻说,从未教过公主您,所以您到底是怎么学的这一手刺绣呢?”
甄玉懒洋洋地说:“这你就别问了,我不会说的。反正我只负责教你这些姬妾绣花就行了呗。”
男人淡然一笑:“当然不止是绣花。不过公主不用担忧,尽管在我这儿放心吃住,顺便再指点一下小可和这些侍妾们,这也就是公主的任务了。”
甄玉忍了忍,终于还是道:“能让我见见思瑶吗?”
阙离徵叹了口气:“眼下怕是还不行。而且你和晏思瑶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之前不是还互相掐得像乌眼鸡一样吗?如今又关心起她来。”
甄玉恨恨道:“她是我表妹,是我舅舅的女儿!我就这么几个亲人,怎么可能不关心她!难道太子和你的那些兄弟们,不互相关心的吗?”
“当然不,我们互相都巴不得对方赶紧死呢。”
甄玉一下子被他给噎住了。
据说当年,突厥王阙离博与大弟弟阙离敬手足洽洽,关系亲密。
当年阙离敬会被岑子岳所杀,正是因为他分担了兄长的危险。
阙离敬独自引开了岑子岳,他用自己的死,换得了兄长的一线生机。
正因如此,阙离博深觉愧对死去的弟弟,这才把他的儿子立为太子。
见甄玉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阙离徵又笑道:“说来,我还得感谢那只大猴子呢,若不是他杀了我父亲,我如今也得不到这太子的位置了。”
甄玉叹了口气:“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你家这……也太无情了点。你们突厥人果然不像中原汉人那样,讲求道义。”
阙离徵听得连连冷血:“得了吧,一个被天子出卖的玄冥司统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公主你回京不过短短半年,帮着大祁除了多少隐患,流了多少血多少汗?光是我设下的计策,被你识破的有多少?结果呢,你却被景元帝像丢垃圾一样丢给我,他根本就不曾感恩于你。”
甄玉被他这话,说得心似刀扎一样!
“换了我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效忠那个狗皇帝了。”
甄玉转头,静静望着他:“可我不是你。皇上固然昏庸,但我是汉人,我不会为了一个突厥人而背叛自己的国家!”
阙离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一哂:“义正词严的女人,最是无趣!”
甄玉点点头:“是啊我太无趣了,太子赶紧放了我吧,免得看着我也让您烦。”
“别说我不会放你,就算放了你,你又能去哪里?”阙离徵笑笑,“景元帝是不会让你回京师的,他已经堵死了你回去的路。”
甄玉心下一沉:“皇帝是不是用不臣之心污蔑我?!”
“哦,那倒没有。他还不敢公然抹黑你的名誉,毕竟你确实没犯什么错,他真要随随便便污蔑你,那也是有成本的。”阙离徵笑了笑,“景元帝对外的说法是,你被突然反水的下属给重伤,连夜被白长老送去别处疗伤了——当然,我估计再过两个月,永泰公主伤重不治的消息就会传出来,到那时,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安排你的葬礼了。”
甄玉沉默不语。
阙离徵说得没错,景元帝既然出卖了她,那就绝不会想看见她回来。就算甄玉坚持要回京,他也会给她扣上别的帽子,让她丧失名誉,再也无法公开露面。
难道从此之后,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外祖父母和姨妈舅舅他们了么?
“所以说,倒还不如死了心,从此就陪在我身边。”阙离徵亲昵地凑过来,“过些日子,我带你回大梁去……”
“太子今天过来,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吗?”甄玉不着痕迹地打断他,淡淡道,“您既然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阙离徵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