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离博很奇怪:“为什么不能?前面看着没什么障碍啊。”
阙离徵道:“请伯父下马来,跟着我仔细看。”
阙离博只好下了马,他牵着缰绳,跟着阙离徵往前走,原来就在他们前面不到五十步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因为是秋天,沟壑内外铺满了厚厚的落叶,伪装非常强,如果不是慢慢走到跟前来,用脚试探,从远处人根本看不见沟壑的存在。
阙离博皱眉道:“徵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道沟壑的?”
阙离徵笑道:“伯父,这就是呼延勃摔断马腿的地方。”
阙离博一听,勃然变色,摔了一下鞭子:“所以你又在替这个马贩子求情!他明知这里有沟壑,不适合跑马,却偏偏把我的马牵过来训练,结果摔断了马腿,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阙离徵也不着急,他温言道:“伯父您听我说。原本呼延勃训练马匹的地方不在这儿,而是在凉州城的东南,靠近鸣林马庄的地方,那儿是他常年驯马的区域。他也是在那里,才训练出了很多有口皆碑的名马。”
阙离博粗声粗气地说:“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大老远把我的马从东南角带到西边来训练?他有病吗!”
“他不是有病,而是原先驯马的区域,被人给占了。”
阙离博一愣:“被谁给占了?”
阙离徵苦笑道:“被我堂哥给占了。”
“……”
“堂哥说,他看中了那块地方,因为那儿有山有水,风景好,地又很平整,他要建个带全套水座儿的戏楼,所以强令那一带的百姓搬离。”
阙离羽,如袁文焕所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声色犬马之徒,他爱女人,爱吃东西,爱斗鸡走狗也爱听戏,唯独不爱干正事。
所谓的听戏这个习俗,其实也是从南边的大祁传过去的,突厥百姓没有听戏的习惯,只有上层贵族,那些纨绔子弟,才被南边中原文化传染,喜欢上了听戏。
而阙离博对此,深恶痛绝,他一直觉得人闲下来就该练武,练骑射,再闲一点,哪怕是去找女人生孩子,都算是正经事,因为生下孩子,国家就能有税收。
什么听戏唱曲……既荒废身体,也无法产出,那都是南边软弱的中原人才有的恶习。
没想到他自己的亲儿子,就染上了这份恶习,还要为这种恶习来盖戏楼。
阙离博听到这儿,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所以那块地方,现在已经归阿羽所有了?”
“是的。”阙离徵恭恭敬敬地说,“他强行买下了那片土地,包括鸣林马场的驯马地——那儿本来是呼延勃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买下来,专门用来驯马的,可是堂哥用三千两就硬从他手中买了下来。呼延勃一开始不肯,堂哥就拿马鞭抽他,把他的脸都打伤了……上次伯父您不是还问,他脸上怎么有那么深一道疤,他回答得也是语焉不详,那是因为,人家当着伯父您的面,没法回答。”
“阙离羽这个混账!”
阙离徵叹了口气:“没了原来的驯马地,只有再找。所以呼延勃就找到了西郊这块地方。又因为伯父您的命令下得紧急,要他在一个月之内,调教好这三匹马,违抗王命,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呼延勃没有时间仔细查看场地……结果导致最后出了事。”
阙离博沉默良久,终于道:“徵儿,你叫人把呼延勃给放了,马的事,我也不再怪他。还有,给我把阙离羽那个混蛋找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于是这桩案子的结果就是,呼延勃被无罪释放,鸣林马场原先的驯马地,也被阙离羽乖乖吐了出来,还给了他。
而阙离羽,则被父亲痛打了三十马鞭,回家卧床了一个月没起身,盖戏楼的梦想自然也跟着破灭了。
当然,这件事也加深了阙离羽对堂弟的仇恨,虽然在那之后,又有无数的事情加深这种仇恨,最终让这对堂兄弟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但这件事应该算是个开端。
呼延勃回到家里,到处打听,这才知道救命恩人是阙离徵。于是他亲自备了重礼,到优蓝太子府,登门道谢。
阙离徵态度温和地接待了他,却没有以恩人自居,只是和他说,自己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应该被冤枉下狱,更不应该“如此荒唐”地丢掉性命。
“以后大梁需要你的地方还很多,请呼延先生多多为国家做贡献。”十几岁的少年,如是对他说。
在那之后,阙离徵也从来没有向呼延勃讨要回这份恩情,甚至曾多次提携他,让他的鸣林马庄更加壮大。
可想而知,如今阙离博薨逝,阙离羽上位,而阙离徵却被他逼得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呼延勃心中,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就算我不能报答优蓝太子的恩德,也不能助纣为虐,帮着那个阙离羽!”他冷冷道,“再者说,天知道阙离羽心里有多记恨我,当初他没能吞下咱们的驯马地,难道现在他还没本事拿走吗?什么重金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