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正盛,霞光四溢,浇得驻守义城的一大片营地里金光灿灿。
平坦的地面上铁器敲敲打打,却是点上炊烟做饭的时候。
遮不住这一通炊具喧嚣的背后是,传来一个八卦,说是上面往后营厨房塞来了一个京城的公子哥。
几个撑架子的士兵也不做了,跑到传来小道消息的帐营里看——
里面来了个年轻男子,身量修长,相比于他们这群上阵杀兵的士兵,这人从光线暗淡的背影上就能看出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瞧着倒不像是来打仗的,反倒像是指挥他们上阵的朝廷督军。
一个似乎是这堆士兵的小头的士兵走近,见他长得俊秀,心里也生了好感,“你新来的,不懂这些,别忙活这了。”看他站在原地没有走动,一边蹲在地上拉他裤脚,一边指着不远处的胡椅上,“去,先去那里坐着,你要做的我日后再慢慢详细告诉你。”
江左卿见他伸出来的抓着他裤腿的手,皱眉不语。
“快去啊。”地上那人催促他。
还没坐上一会儿,地上那人便哼哧哼哧地搬完了营地外用的铁质炊具,美滋滋地跑到他身边,半点不像是刚干了些重活儿的人,“唉,我叫张其,家里排行第五,他们都叫我张五,兄弟你叫什么?”
江左卿终于看他一眼,声音冷冷的,“江左卿。”
“怎么写啊,哪个江,哪个左,哪个轻啊?是轻重的轻吗?”
不想和他多说话,江左卿随口应付,“登名簿上有,你自己去看。”
“登名簿上可没有,你是陈长官强行降下来的,你的名字还登在原来职位的册上,这里不会有的。”
“那你随便想几个字补上,我没兴趣说这些。”
一提起义城的守官陈莘,就又勾起了张五的滔滔不绝,“你家里是不是在京城背景挺大的?我听说你上任的那个职位是京城专门派来历练的,在这里待个一两年,回京后就能升大官。你是不是跟姓陈的有仇啊,他怎么直接偷摸把你降下来,还不敢让京城里知道?不过你这样也好,这不,咱们马上就和邶朝开战了,你在那职位也不安全,来我们这后备营多安全啊。”
“兄弟,我张其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的,你家里娶妻了吗,多大了?我看着你还挺小的,我都奔三了,你以后叫我一声张哥吧。”
张其说了半天才发现人压根就没理他,江左卿早早扭过头盯着帐营角落里不知什么物什,在发着呆——
他在想京城里弄月寄来的那封书信,信里写的是些近日欲来义城寻他,和他游冶山水的事情。准是在景府又有人惹她不高兴了,来也可以,只是弄月在信笺里未指明日期。
说到信笺,还有来信说自己奔波八千里只为见他一面的李苌识,他当然是不见的,回信说自己在义城初来乍到,尚未稳定,不想离任。
但他还是低估了蜀国奚春君的无耻程度,这人又来信书写了近千字的污言乱语来毁人耳目,最后在正文下方写了几个异常醒目的大字:游行邶朝,三日后,义城西南门下私奔。
江左卿其实动了回故国——邶朝的心思,这个念头他连母亲江夫人都不曾告诉,那李苌识又是如何得知的?
回去是近期来的打算,至于带不带这个人.......
然后江左卿就去了军营找到蔡困,让他给自己暂时贬个官,名籍还留在这里,自己离城几个月,最好做事的地方靠义城的西南门近,这样自己出去也方便。
蔡困正在夹在陈莘和景炙之间不上不下呢,这两个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主,见江左卿这么善解人意地提出了这个实际上贬了江左卿的官,名义上还是原来的官职的方案,蔡困自然是欣喜不已,连连跑去找陈莘表忠心,说这样整治江左卿那小子,陈莘听了也乐呵呵地同意了,让蔡困一手着办此事。
之后就是江左卿来到后营,预计着明日私奔的事了。
见来人从他主动上前寒暄起就没正眼瞧他,张其心里也有点失落,任谁这么热情过后却被对方的冷气扑着熄灭后也不会太舒坦,几句之后他就闭了口不出声。
见张其不说话了,江左卿才从自己的沉思里出来,对张其说:“我不是来做事的。”
张其:“......”
这人是傻了吧,你不是来干活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怕这位京城来的公子哥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张其尴尬地解释道:“刘统领是这样说的,临时调你来后营帮忙。”
“......这里没有登记我的名字,行动也不归你们这里管制,我来这里是等一个人,这里离西南门近,从这里好出去。”见张其疑惑的神情,江左卿也无意再去解释,只是说:“你上面是蔡困吧?一切问他吧,我来这里就是托他办的。”
张其这个小头的上级并非蔡困,而是张其自己提到的刘统领,而这刘统领是被蔡困管辖的,所以上头的意思还未明确地传到张其这里也是情有可原,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