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宋仙之正在摆弄炉上煮着的新茶。
在宋仙之自报家门时景婴就知晓此人不好惹,听她爹和水管家说过,皇帝萧翃近年逐渐弃用之前的老臣,改用一些新臣,都是自己培养起来的左膀右臂,用起来非常顺手,指到哪里就实打实完全掌控哪里,尤其是这个宋仙之,自幼身为萧皇帝的贴身侍卫,对他是何其的忠心耿耿,由于宋仙之的功劳,近几年和邶朝的开战也是打得邶朝节节败退,连占三座城镇。宋仙之虽然打得这么猛,在朝野上下的名声却并不好,因为他攻克城池之后喜欢屠城,还有——斩杀俘虏。
景婴知晓此人不好惹,也不敢惹,只知晓此时应该说服此人放自己离开营地。
“不知宋将军找在下有何事,我们真的要赶路,”景婴看向帐外,轻声道,“很急。”
“噢,赶去何地?”
景婴笑了,笑得很轻:“个人私事,恕不奉告。”从城门那里知道好话歹话都对他无用后,景婴索性就不装了,破罐子烂摔,不想与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人多说些没用的话,给自己惹一身没必要的麻烦。
宋仙之见她笑了,看得出了神,下意识摸上方形木案上煮着的茶壶,底下的小火炉正冒着不张不扬的小火慢慢煎着,他慢慢道:“坐下吧,我这里有一壶茶,说是云庆山的庆春茶,我这个粗人也不懂,特地请你尝一尝。”
没想到杀人狂魔还有这等雅兴,景婴有点不适,皱眉道:“宋将军可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能做到在下尽量办到。”
“确实是有一事,不过只是一桩小事,就看景公子的首肯了。”
宋仙之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转而很露骨,又带着些旖旎。
她感觉氛围有些不对,警惕道:“何事?”
“我是个粗人,看公子仪貌甚佳,很是仰慕。”他把后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景婴看,“今夜陪我一晚,明早便放你们通行,我还会加派人手护卫你们。怎么样,景公子?”
景婴:“......”
氛围变了,周边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景婴攥紧掌心,久久伫立,沉默不语。
又来了......
景婴如此想,这是在做梦么,这一日的事情发生得都这么突然,还是这里本就“人杰地灵”,偏奇的事情全让她遇着和赶到了。这个清水镇她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以后出门可真要看看黄历,卜上一卦再决定出门与否。
景婴用余光冷冷看他一眼——
魁梧挺拔的个头,粗实有力的臂膀,这个宋将军看着好像很能打的样子,既然他在朝堂之上尚有威名,应该武功远在她之上,于是景婴决定避重就轻,不理会这人的无理要求。
“我没有龙阳之癖,烦请宋将军快些放我离去。”景婴抬眸接触到他幽深的眼神,扭头避开,只撂下这一句,便不再言语。
宋仙之完全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声音冷冷的,似是他的一贯口气,“那就只好请景公子在这里同我住些时日了,日子多少,全凭你的决定。”
知道宋仙之暂时还不知镇内赌坊楼上发生的事,只是没看出自己的身份,想搞搞点别的,景婴放下先前紧张的心,又有点提不上情绪了。她这时悠悠地瞥向他,面色淡淡,仿佛毫无一丝担忧的神情,“看将军的本事了。”
宋仙之问道:“你是在等人来我这里找你吗?”
景婴半弯下腰坐下,无聊地玩弄她方才倒在桌面上的茶渍,沾了点水渍,徒手画出个九路棋盘,也不看他,只自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个人对弈,随口道:
“会有人来的。”
宋仙之明显不信,他这里是军营重地,他倒要看看谁敢闯他的营地。
“来了。”景婴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宋仙之还有有些怔怔的。这的确有些不容易,一般都是他的残忍手段和雷霆速度逼得敌人目瞪口呆,让自己完全不在状态,神游天外的状况还是头一次。
宋大将军兼朝廷督军迷惑地看着她在桌上划的几个圆和几个点,他好奇地问:“你就是通过这玩意儿算出来的?”
“不是,”景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外面有动静,你没听到吗?”
宋大将军:“......”
神踏马的动静,他当然听见了!只是他的关注点一直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中,再加上对方之前说的话,他还以为有多神神叨叨的。没想到,人有时候在相信某种直觉之后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直觉告诉你的事物上,却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他现在就是这样,谁人能想到,多疑敏锐的宋将军竟然在这个黄昏犯了这样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因为他手下的人从帐外来报。
宋仙之烦躁地制止住,阴沉地道:“谁来了?!”
负责呈报信务的小兵还没来得及开口,后面跟着他的人就直接进来了。
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