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把官府耍着玩了。
这种别扭的局面对于既想披官皮,又不想承担责任的刘香来说无比难受。换句话说,他理想中的一边当海盗,一边做官和曹氏不发生冲突的想法现在不可能实现了。
拥有强大武力的曹氏不用说,那种三心二意的所谓招安弄不好就是没事找事,引来对方的炮舰登门。
至于熊文灿,道理是一样的:找上门去谈招安,势必是落了下乘。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杀人放火受招安,你没有把官府打痛,人家能拿你当根葱?
要知道现在的局面和历史上完全不一样。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刘香根本威胁不到福建沿海。
其次熊文灿不但圣眷正浓,手下又有“和郑芝龙完全不同貌似相当听话”的某金牌打手。熊大大此时两袖金风,朝堂赞誉,正是春风得意胡乱膨胀的时候,所以用脚都能想到,刘香一旦找上门去,熊文灿是什么嘴脸。
换句话说,就是刘大掌柜的议价能力现在降低了,熊文灿的条件一定会很苛刻。
然而老刘又不敢拂袖而去,因为谈崩了老熊也不稀罕,说不定老熊还乐意谈崩呢:放刘香去广东祸害打王尊德的脸,他老人家在一边看乐子也是美事一桩不能对当官的道德水平要求太高。
所以从表面上看,最好的选项就是粤督大人了。
然而刘香个人反而对王尊德最不看好。
其一:疯狂在广东劫掠搞事情,然后和官军连场大战,最后打败官军,得到官府招安意向,然后带着银子亲自上门摆平大小官吏,奴颜媚骨,屈膝事上真要复制郑芝龙这条高难度路线的话,讲真,刘香对自己没有信心。
其二:刘香没有商业据点。历史上郑芝龙是日本女婿,掌控着日本生丝贸易。而且他占了厦门老巢,有商业根据地和渠道,所以商人郑芝龙才迫切需要招安。
而他刘香呢?他就是个流寇,既没有商业渠道也没有根据地。现如今厦门已被曹氏占了,珠江口有葡萄牙人,所以刘香缺乏招安的原动力。
这一点才是刘香历史上三心二意,反复不愿招安的最根本原因:摆不平郑芝龙,抢不到厦门的话,他即便招安了又有什么用?官府对于他们这帮人,除了名义外是一个养兵的大子都不会给的。
没有商业渠道和根据地,哪怕给了他刘佬香总兵的衔头,他还是得带着弟兄们出去抢劫,否则的话,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跑光的。
现如今的局面和历史上其实是一样的,所以刘香现在很迷茫:即便走了王尊德的路子招安,然而过不久又要出去劫掠的话,那何苦如此费事呢?
至于刘香最后一个顾虑,则纯粹是他本人的一个预感:一旦他在广东把事情搞大,那么盘踞在厦门的曹氏兵马就会从背后杀过来给广东官场助拳。
曹氏和传统的那种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军头不一样没来由的,刘香就是有这种奇怪的预感。
听完东家的种种顾虑后,饶是余仙客中人之资,此刻也有了浓浓的危机感。能把一惯狠厉干脆的东家逼成这样,余仙客这时不由得沉思起来。
过了一盏茶时分,余仙客思虑已定后,这才捋着长须对刘香说道:“东翁之虑我已尽知。眼下看来,还是要摸清几家的虚实思想后,才好下决断。如此,我明日就出发,去厦门和福州走一趟,东家等我消息便是。”
看到刘香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顾虑的余仙客呵呵一笑,抬手往下压了压:“东家放心,余某此去定恭谦有礼,必不至惹了对头,败坏局面。”
“如此我就放心了。”刘香见军师明白自己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明日为军师送行!”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