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第二天上午。
地点:抚衙。
约有五十人的队伍正缓缓来到福建巡抚衙门。
两个并列的骑士行在最前。这二人顶盔贯甲,胯下高头大马,横冲直撞,一路行来宵小退散。
跟在后面的是锣手和棋牌手。锣手负责沿途发出噪声驱赶闲杂,棋牌手负责高举招牌,告诉民众是哪路大虫又出巡了。
再之后便是身穿崭新大红胖袄和皮甲,头戴铜盔的明国式军丁。几十号走路整齐划一的队伍在后世太常见了,但在这个年代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路旁的行人纷纷侧目。
被军士护在中间的,则是两架一模一样,防弹车窗上贴着深色太空膜的四轮马车。
稍后当马车在抚衙门前停稳后,便有护卫打开了其中一辆的车门。下一刻,大明福建分守厦门等处海防参将加副将衔曹川{伪},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曹副将下车后没有停留,很快便在几个高大护卫的簇拥下进了抚衙侧门。
和往日相同的是,曹副将进门后,一旁早有门子迎了出来,头前带路。
而和往日不同的是,门房旁边多了一位身穿黑色直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卜大醒卜老爷。
背着双手,挺胸站在道旁的卜老爷,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从他面前经过的曹副将——穿着二品大红色雄狮补子袍服的曹将军是那样鲜明,即便隐藏在众多护卫中,也像萤火虫一样被卜老爷认了出来。
目不斜视正大步走过的张冬东同志,自然没发现一旁有个老男人在充满仇恨地盯着他。
而这位老男人在目送目标远去后,也是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他便走出了抚衙大门。
尽管今天来之前卜老爷心里还存在一点希望,但是当他看到“曹将军”的真容后,却不得不承认一点:曹大头上的图像并不是此人。
产品精致就有这点好处。无论是钞票还是曹大头,上面的人像都栩栩如生;卜老爷就算硬要攀扯,也无法把脸型不同的张冬东和曹川的面貌说到一起。
然而尽管已经见到了重兵环绕,飞扬跋扈的曹川本人,但是不知为何,卜老爷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些钱钞上的头像就应该是曹川——因为在他的判断里,只有反贼大头目曹川才有资格,有动力将头像印在钱钞上。
直到坐上停在抚衙门外的马车,依旧想不通个中关节的卜老爷发觉自己开始头痛了。
“老爷,回府吗?”这时车外的下人打断了老爷的思考。
已经对熊文灿彻底失望的卜老爷不打算再在此地逗留了,他要去新的战场:“回府,收拾行礼,定船票,去亲翁老爷府上。”
......
压根没有注意到小插曲的曹大将军,一路径直去了老熊的书房,而老熊同志这时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书房门口了。
“破空参见大人!”张冬东看到老熊后,急上前两步,拱手弯腰行礼。
话说自从近年来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后,曹某人和以熊文灿为首的闽地官商之间,关系也就愈发融洽了。
这种是一定的。历史上的郑芝龙招安后只顾自家吃独食,他也拿不出什么工商策略来大家一起发财。
而穿越众这边可不一样: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和对于原材料的饥渴,导致整个福建的闲置资本都被调动了起来。埋在地里的银子和大批原本会成为社会dòngluàn源头的多余人口现在都找到了出路,资源得到了合理配置。
在这一波开发狂潮中,除了第一批吃螃蟹暴富的商人外,紧跟着发财的就是先天有信息优势的各地大小官儿。开矿,运输,批发,代理......种种爆发出来的商业活动让大家都有得赚。
至于说顶层的大官儿,像老熊和布政使蔡善继这种的,那就更是趟着赚钱了:随便一样紧俏商品的代理权就能让大佬吃饱喝足。
于是一些快乐的小烦恼也就不经意间诞生了:前一段时间,关系很好的几位大佬在一次聚会时,有意无意地暗示了帮曹将军取个表字的意愿。
古代文人都有替亲近的小辈或者武人取名、取字的习惯。这方面的代表是郑成功:他幼名叫“福松”,后来私塾教师给他取名为“森”,再后来到南京国子监深造时,他那位师傅水太凉又给他取了表字“大木”。
再后来郑大木同志就蒙隆武帝赐明朝国姓“朱”,赐名“成功”,并封忠孝伯,世称“郑赐姓”、“郑国姓”、“国姓爷”;又因蒙永历帝封延平王,故称“郑延平”。
总之,大佬愿意帮一个粗鲁武人取表字,是一种善意的体现。
然而张冬东当时就坐腊了。表字这个问题有点类似于年号,他怎么敢让几个明朝官儿给那位皇帝取字?这种问题可大可小,应景起来完全可以上纲上线,他可不想被那帮待在岛上的反贼扣顶什么帽子到头上——唉,傀儡难做啊!
所幸张冬东当时脑子快,于是他赶紧用家中尚有长辈这一条给糊弄了过去......来自后世的人对“表字”这个概念几乎没有,这也是一直以来包括曹川在内的穿越众对这个问题都不重视的原因。
然后当张冬东的紧急电文发到内阁后,人们这才想起来: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