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她这些日子上课时为何对他总是目光躲闪,这一发现让他啼笑皆非,但及至回答时,裴庭琛又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说道,“修国史需要耗费颇多精力,臣没有多余的时间看顾公主。”
温徽音连忙摆手,“我不需要你照看我也可以,我很安静,只是,只是想找个人督促,旁人都不行,只有裴夫子可以。”
她瞧了一眼裴庭琛的反应,声音更小了,“当然,若是在你愿意之时,能够指点我几句,那就更好了。”
他该拒绝的,可是看着眼前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却涌起一阵不合时宜的踌躇。
“公主殿下好学,是一件好事。”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道,“臣愿尽绵薄之力。”
裴庭琛给温徽音拿了几本书,领着她往四层走,温徽音这才发现四层竟有一间屋子,所处之偏,但很清净,一扇窗打开可望见春景烂漫,确是个静心的好地方,也无怪乎她这个往常从不来藏书阁的稀客寻不到了。
裴庭琛怕娇贵的公主殿下受了寒,因此给她寻来了一条小毯子盖着腿,让她与他面对面坐着看书,过了一会,裴庭琛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处,温徽音的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
......可见她是在说谎。
什么只能由他督促,这不是一样睡么?
裴庭琛咳嗽一声,“公主殿下。”
“嗯?!”温徽音猛地挺直了腰板,睁大双眼一脸决绝,“我没有睡觉!”
裴庭琛低下头,借以掩住唇角的笑,“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徽音听出来他声音中的笑意,臊地满脸通红,她暗地里揪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抖擞了精神,继续看下去。
一炷香后,裴庭琛无奈道,“公主殿下。”
“嗯嗯嗯?”温徽音猛地抬起脸,露出疲倦的双眼皮。
裴庭琛肯定道,“你就是在睡觉,微臣都看见了。”
温徽音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搓了搓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妄图狡辩,“我,我......”
裴庭琛望着她道,“两次了,公主殿下,若不嫌弃,请坐到微臣身边来吧。”
什么?!
温徽音看向裴庭琛桌边的位置,还有这种好事!居然可以让她微距离接触到她的心上人!
温徽音忙不迭捧着自己的书就跑了过去,在那里安然落座。
窗外的春光泻进来,正值春和景明,温徽音摊开书,对着眼前的好景,美人......还有一本坏书,从身到心都感到由衷的舒畅。
她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目光偷偷瞥到裴庭琛眼前的书上,对上面长得奇形怪状的艰涩文字感到十二万分的不解,温徽音蹙紧了眉头,通篇望过去只看懂了寥寥无几的字,但裴庭琛看的无比认真,自他手下,一篇工整的小楷逐渐成型。
他伸手去蘸墨,却蘸了个空,温徽音立马自告奋勇,“裴夫子,我来帮你!”
她殷勤地伸手去帮他磨墨,裴庭琛连忙制止,“公主不可......”
“无事,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况且学生为夫子磨墨也是极寻常的事,你不必有负担。”温徽音长这么大就没给人磨过墨过,因此动作大开大合,偏偏她还不自知,一边粗暴地磨着墨,一边凑过去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瞧裴庭琛写字。
裴庭琛看了一眼她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抬眼时正与她亮晶晶的眸子对上,温徽音见他看她,于是对着他笑了一下,“裴夫子,你尽管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笑起来傻乎乎的。
罢了。裴庭琛想,还是别说了,她想磨便让她磨吧。
过了半晌,身边磨墨的动静也没了,裴庭琛停下笔,转眼看过去,温徽音就着磨墨的姿势,已然趴着睡着了,手中仍拿着墨块,眼睛却闭着睡得正香。
裴庭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手中的墨块放了下来,见她趴在那里的模样,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身上穿着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在了她单薄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