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登基以来，一直勤勉，如果有这样的奏折传上，他不可能没有看见。
“陛下。”长孙无忌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若是单纯的有仙人踪迹，那自当引为福泽上报，但......这其中还有恶鬼啊，况且......在这些事迹传闻之中，仙人并非只是斩杀恶鬼后，立即离去，还有向被救下的百姓问话。”
“问话，问的什么话？”
李世民的表情沉下来，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但是见李世民的表情，还是说道，“在这几则传闻中，仙人问话，都是同一句，大意就是在问百姓，我朝建立已有十二年，百姓认为，我朝较之过往如何？”
嘭！
李世民已经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力道之大，甚至在桌上留下凹陷。
脸色也非常难看，俨然就是大怒。
这问话，真的就像是天上的仙君，在考察他这个皇帝，甚至是他这个朝代有没有资格统领百姓。
要知道，虽然皇帝自称为天子，上天之子，但是，可没有哪个皇帝是真正的得到老天爷的承认。
全都是依靠着军队打下来的天下。
但到他这里。
就有这样自称是仙人的存在，来决定他有无资格做这个皇帝。
这对于李世民而言，无论是真是假，都极为难受。
尤其，这样的传闻一旦传开，势必会影响他的权威，人们会有种“原来皇帝还没得到上天认可”这样的想法，那些原本就看他不对付的世家，甚至是隐藏的叛逆之徒，说不定都会拿这一点来攻歼他。
这，就是李世民此刻愤怒的原因。
“陛下，莫要动气。”长孙皇后轻抚着李世民的胸口，看向长孙无忌，眉宇间也有些许煞气，“兄长，依你之见，此事是否有人在装神弄鬼？”
很显然，虽然说着让李世民不要动气，但长孙皇后，自己也同样愤怒。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女子。
跟着李世民这么一路走来，也同样有着杀伐之气。
“自然是......”
“此事，还需要调查。”房玄龄打断长孙无忌的话。
他知道，长孙无忌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兼时常会投陛下所好，但如果长孙无忌劝服陛下将此事定性，等同于认定了李靖犯下大错。
“莫非你觉得这事是真有恶鬼，真有仙人？”长孙无忌虽然被打断，但还是看了眼房玄龄说道，眼眸深处，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仙人什么的，他是一点都不相信。
时常耍弄些诡计的人。
也同样会觉得其他人都在耍诡计。
但房玄龄摇摇头，没有打算争辩。
只是对李世民说道，“陛下，此事要调查也简单，只需要派人去那几处出现仙人事迹的地方，一探究竟即可，但药师毕竟带着数十万大军，身处前线，臣建议，陛下可先派出旨意安抚药师，待事态清晰，再做决定。”
这一句话，就是在提醒李世民。
现在李靖很大可能性没有反叛，但毕竟手握数十万大军。
如果你这里，直接给他定罪了。
那反而不妙。
李世民自然听懂了房玄龄的话，眉头先是紧皱，然后舒展开来，点点头。
“那就依房爱卿之意，只是......”
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在二十丈外，忽然传来两道喊声。
“陛下，咱，咱家回来了。”
“陛下，百骑司有洛阳急报！”
赫然是刚才被李世民派出去的太监。
还有百骑司的急报。
这样的深夜，洛阳还能有什么急报？
李世民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沉声道：
“进来。”
数位太监，禁卫，还有一位百骑司的总长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上。
不单单是李世民，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都注意到，包括百骑司总长在内的几人，脸色都颇为的难看，而那几个太监的表情，更是带着丝丝的恐惧。
这让李世民的表情同样沉下来。
他先看向几位太监，出声问道：
“你们可等到了随军情运回来的事物？”
“回，回陛下。”为首这老太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咱家等到了那队从边境而来的骑兵，并以陛下口谕打开木箱，里面，里面......”
“说！里面是何物？！”李世民加大声音。
那老太监咚的一下重重磕头。
“陛下，里面是几具将士的尸体，但是极为恐怖。”这老太监似乎是回想起了那副画面，身子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但还是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浑身的血肉，就好像被硬生生的吸食掉了一样，只剩下皮包着骨头，而且带着刺骨的寒意，咱家只是轻轻一掰，就，就断了，连咱家的手指也......”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上赫然已经发青、发紫，就像是被冻伤了一样。
作为宫中的老太监，他也算是见过不少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