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无忧往前厅走,刚上到厅堂门口的台阶上,里面的云子墨就冲了出来,脸上带着无数的焦急,“妹妹,我听说你要去江北?”
“嗯。”
明无忧平静点头,迈步进到厅内,朝着战王福了福身,“父亲。”
战王虽然要比云子墨稳重地多,但表情也很凝重:“修堤的事情非同小可,你有把握吗?”
“不好说。”明无忧并不意外他们的态度,平静道:“我得去江北的堤坝上看过才知道。”
她没有得意地说出“有把握”,或者有几成把握。
面对他这个父亲的时候,既没有兴奋地炫耀自己领了如此要紧的事务,也没有畏缩小心地支支吾吾。
她很平静。
平静的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少女该有的状态。
但偏偏这份平静之中,却透出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就像,她不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而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水利大师。
战王感受到了这么四个字——胸有成竹!
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不必这么担心。
明无忧是和旁的女孩子不一样的,如果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揽在身上,尤其是修堤这种要紧大事。
战王心底的紧张舒缓,温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自然是越快越好。”明无忧回:“现在只等殿下派给我人手。”
“我跟你去!”
一旁呆愣的云子墨此时总算反应了过来,“去江北路途遥远,我跟你去吧!”
“你?”
明无忧扬了扬眉,瞥了云子墨一眼。
云子墨仰头说:“对,正好我最近没军务,都在府上待着,就去江北走一趟吧。”
他转向战王:“父亲,您觉得呢?”
“也好。”
战王也觉得,明无忧身边须得派个妥当的人跟着。
镇国公府想和慕容御结亲的事情他也看在眼中,此去江北路途遥远,路上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战王对明无忧说:“就让他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护着你点。”
“好。”明无忧其实是不缺人保护的,但战王亲自开口,她也不好说不需要。
“修堤之事非同小可,你既然领了这个事务,务必认真妥当地去做,不可懈怠。”战王习惯性地,如同与下属说话一般地沉声命令。
明无忧微垂着眼睛,依然平静应:“好,女儿明白。”
大厅内昏黄的烛光打在明无忧和战王的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战王视线不经意扫过那影子,忽然怔了一怔。
他的影子高大挺拔,明无忧的影子纤瘦娇小。
战王猛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他的下属,不是军营之中的将领和士兵。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才十几岁的女儿。
战王声音温和地说:“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小心,知道吗?”
“……”
明无忧终于慢慢抬头,看向战王。
只见他眼底含着几缕淡薄的关心。
而这样淡薄的关心,在这位铁血峥嵘的战王眼底,已经是极为少见的温暖了。
“我会的。”明无忧点头,顿了顿,又说:“父亲也好好保重身体。”
“好!”战王爽朗地应了一声,笑意在脸上浮动。
送走战王和云子墨之后,明无忧回到了自己的无忧阁内。
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的父亲,当今战王殿下,给到的那份既僵硬且笨拙的关心,触动了她的心弦。
但也只是一些些的触动而已。
很快她就把所有杂事抛到脑后,休息了。
……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太监来福亲自来送圣旨,任命明无忧为江北司水使,前往江北督查水利之事。
明无忧照例是站着接了旨意。
来福笑盈盈地凑在明无忧的面前,低声说道:“郡主好大的本事,咱们乾国立朝一百多年来,您可是唯一受圣旨任命的女官啊!”
还是唯一的司水女官。
因为这份圣旨,整个朝堂今早几乎要炸开了。
好多人纷纷站出来严厉抵制,还有的人言辞激烈,说难道乾国没有懂得水利的男儿郎,竟然派个乳臭未干的女子前去。
这不是让周边列国看笑话吗?
甚至有人攻击战王,言语间极为不善,说他有女不教。
战王直接说:“梁大人此言差矣,司水女官是摄政王亲封的,与本王教不教女儿,有什么关系?!”
“梁大人应该咒骂摄政王为何如此有眼无珠,放着旁的男儿郎不用,非要让个女子前往。”
“战、战王!你怎么胡言乱语?”梁大人大惊失色:“这话可是你说的!”
话落,那梁大人转向高台龙椅上端坐的慕容御,跪地叩首:“下官绝无此意!绝对没有!摄政王明鉴!”
他甚至不敢重复“有眼无珠”那四个字。
龙椅上的慕容御神色冷漠:“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人是本王亲封的——”慕容御眼神扫视殿内所有文武百官,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