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前世慕容御对元昊是疏于教导的。
慕容御本身是武将出身,手腕铁血,其实并不擅长教养小孩子。
元昊前世十岁的时候,已经国破家亡,而那时候的他还是孩子心性,贪玩,胡闹,更不知道朝政是什么。
如今同样的十岁……
明无忧想起前几日见元昊时候的情形,那完全是个少年帝王,你能看得见他以后的帝王之相。
这诸多的事情,这么多的不一样。
为何?
明无忧盯着那条长龙,陷入了沉思之中。
……
太后的丧事之后,就是年关。
今年的冬天一直飘小雪,虽然不算太冷,但晴天也不多。
年关朝事繁忙,明无忧和慕容御隔几日才见一次,见了便温存一会儿,说说话。
也不知道是慕容御太敏感还是怎么,总觉得明无忧话里有话。
比如现在。
明无忧坐在他的膝头,手指轻抚着慕容御的衣领,柔柔地说:“阿御,你信不信前世今生?”
慕容御做贼心虚,背脊就忍不住僵了僵,不知道自己该说信还是不信。
明无忧幽幽地盯着他,又说:“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
“什……什么?”慕容御微眯着眼,“什么意思?”
“我其实来自千年之后。”明无忧又说:“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慕容御错愕地看着她,思忖她是否在胡言乱语,“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很繁华的地方。”明无忧慢慢说:“打个比方,这里的阁楼都是木制的,那里的却是砖石混凝土所建造,比木头的坚固的多。”
“那里有电,不用蜡烛照明。”
“那里的人出行有车,不用马匹来拉,只要一个掌控方向的圆盘和加速以及刹车的踏板,一个人就可以控制车辆,很轻松。”
“厉害的机关?”慕容御皱了皱眉,“是这个吗?”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只是不是木头的,全是钢筋,铁器,很坚固。”明无忧歪头说:“我从那里来,睁开眼睛成了个小婴儿,可我一直记得以前的事情。”
“我造船的本事,我的医术,我的水性,都是在那里便学会的。”
“原来如此。”慕容御其实不是很懂,但他见多识广,认为这世间总有人力不能企及的事情,也总有人脑无法想象的东西。
他是相信明无忧的,感慨地说:“怪不得你十岁就在江州一代成名了。”
明无忧轻笑着,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实则观察着慕容御的肢体动作。
当她察觉,他松了一口气之后,明无忧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松了口气?
是觉得自己所说的前世是千年后的那个前世,而非上辈子,所以便安心了吗?
明无忧咬唇半晌,慢慢把心里的恼恨压了下去,又问:“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了,你能不能跟我说点你的秘密?比如像前世今生这种,只能和最信任的人说,任何外人都不会提半个字的秘密。”
慕容御身体陡然又是一僵。
明无忧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
屋中安静,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清晰无比。
半晌,慕容御面露难色:“我——”
“嘘。”明无忧一手点在慕容御的唇上,“不想说吧?没关系!”
她唇角噙着笑,眼睛里却冒着火,果断利落地从慕容御膝头滑下,“你坐会儿吧,我去看爷爷。”
“等等!”慕容御快速开口,但明无忧却头也不回,走了。
慕容御一个人坐在无忧阁内,周围全是明无忧的气息,暖炉也把整个屋子烘的很热很舒服,慕容御却觉得浑身有些冷。
他怀疑明无忧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明无忧怎么可能知道?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要不要告诉她……
慕容御陷入纠结之中。
……
明无忧陪了爷爷一阵子,心情一直很躁动。
老人吃的油盐多了,哪里看不出明无忧的不安定来,沾了泥土的手毫不犹豫地戳在明无忧的脑门上,“你就是这样来陪爷爷的?坐着发呆?”
“也不见帮爷爷做点事情。”
明无忧“哎呦”了一声,偷瞪了爷爷一眼,“帮嘛帮嘛,您戳我干什么。”
她把裙摆搅了起来,挽着袖子帮老人白弄个花草,披垂在后背的长发从肩头落下,掉到了泥土里。
明无忧赶紧起身。
明老爷子笑骂道:“你这样帮爷爷做什么?捣乱还差不多,你去那边坐着,爷爷自己弄。”
“我换身衣服,弄下头发帮你!”明无忧招呼彩月上来帮自己收拾。
老人低头继续给花草换盆,“和殿下闹脾气了?”
明无忧拢头发的手一顿,“也不是。”
“那是怎么了?”老人轻笑,“瞧你小嘴撅的跟要挂油瓶似的,还不是闹脾气……你这孩子,自小只有你让别人噘嘴生气的,倒是很少有人能教你这样。”
“你啊……这是遇上克星了。”
明无忧抿住了唇,沉默地让彩月帮自己拾掇。
老人又说:“让你生气你就别理他,等气过了在搭理,别乘着生气说了气话,坏了两个人的关系。”
“那——”明无忧说:“万一过了他还是不改呢?”
“那看是什么事情。”老人抬头看她,“不一样的事情,不一样的处理方式……怎么了,他有了二心?”
老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最坏的事情。
明无忧摇头:“不是。”
老人又猜:“那是他没有二心,但想享齐人之福?”
“也不是……”明无忧犹豫片刻,说道:“他有事瞒我,是他自己的过去,并不是和女人有关的事情,他不愿意说。”
“这样啊。”
老人点点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每个人都有点不想告诉旁人的隐秘,爷爷也有,别有太强的掌控欲,了解的太多或许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