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阵阵,将晏羲和寝宫的雕窗撑开一道小缝,探进屋宇内,搅散了殿中的融融暖意。
“咳......咳......”
床榻处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声,梁宿宁从书中抬起头来,望向榻上伤重却仍孜孜不倦地捧着本书的晏羲和,目光中隐有担忧。
晚间的风越发大起来了,他体虚病弱,若再受凉,只怕这伤势会愈发严重。
她自桌案前起身,把那扇被风吹开的窗子关紧。只是这次,再也不需要找什么碎布去塞满缝隙。
同样是关窗,于冷宫中缺衣少食的困苦时日仿佛就在昨天,可眨眼间已是物是人非。
梁宿宁微微叹息,回到月牙桌前,再次提笔,欲哭无泪地誊抄《百家姓》。
这还是她百般苦苦央求,才让晏羲和不胜其烦地为她布置了一道课业。没办法,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晏羲和的伤势一好,她便要再次为打入人贩内部而涉险。
她想快些在他身边拿到如今的完本律文,将其压榨百姓的不公不法条例一一改写,再呈给晏羲和过目。
若运气好些,说不准她改写过的律法便可以在民间试行,百姓也不至于再过活的如此辛苦。
而想做到这些,她只能即刻跟在晏羲和身边,日日习字读书,有朝一日批注律文时才不会让人起疑。
可眼下,梁宿宁搁下毛笔,揉了揉酸软的手腕,也不知是不是晏羲和嫌她扰人而有意磋磨于她,竟要她在三天内抄写十遍《百家姓》,再交于他手中查验。
她一面故意学着初学者不熟悉纸笔之态,时刻谨记着将字迹写得歪七扭八,一面又要做出一副聚精会神的努力样子给晏羲和看,实在是劳心伤神得很。
“写完了?”
梁宿宁甫一放下笔,耳边便立刻响起他幽幽一声诘问,她登时有种孩提时期,偷懒躲闲被夫子抓包时的心虚感,诚惶诚恐地重新拾起笔,讪讪道:“没......”
“姑娘此前还抓着孤,一副一心求学的急切之色。”晏羲和神情平静地翻过手中的书页,纸张相互摩挲而过,他言辞清浅地威吓道,“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性,姑娘可莫要成了孤所厌憎之人。”
他眼皮都没抬,怎么看到她在躲懒的?
梁宿宁略带谴责地看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地悄悄“切”了一声,来宣泄心中的不服气。
“嗯?”
晏羲和冷冶而压迫十足的声音再次传来,她身形一顿,忙乖乖闭嘴噤了声。
*
晏明哲步子很快,浑身煞气四溢,随从皆对他避之不及,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蕊娘提着衣摆,小跑着跟上他,身上单薄的纱衣经不住半点冷风的摧残。
若不是为了讨好他,她何至于此,可这靠她摇尾乞怜才得来的丁点宠爱,还是如此轻易地被人分去。
她如何能甘心?
几息之间,晏明哲便走到了晏羲和寝殿门口,守门的随从见他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暗觉不妙,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上前去:“王爷突然到访,可是有要事要奴才去禀明殿下?”
晏明哲被随从拦在廊下,高高挂起的绢灯将他脸上的阴霾照的一清二楚,他自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让开!”
随从虽害怕却不敢不恪守本职,以防被安上个看守不利的罪名,低眉顺眼地与他交涉,:“王爷稍待,奴才去里面通传一声。”
只是他还没迈上台阶,便被人从后面揪住衣领往后狠狠拽了一把,将他从台阶上拽离。随从步子一个踉跄,脚下踩空跌落在晏明哲脚旁。
晏明哲本就是想打屋中二人个措手不及,想瞧瞧他们都背着他在做什么,若真让这随从进去知会什么,岂不是让他们早做防备。
他本就火气正盛,此刻也不欲与这随从多周旋,抬步便往晏羲和寝殿的方向走。
可那随从见他一副强闯的势头,更不敢让他贸然擅闯,一把抱住他的腿,着急忙慌地解释起来:“殿下正在待客,王爷实在不便前往。”
晏明哲一听,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客人是谁,更是坐实了梁宿宁他们二人背着他私下往来的事实,这样的解释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他一脚踢开随从:“滚开!”
随后两三步迈上台阶,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晏羲和的寝殿。
晏明哲本是来捉奸的,可破门而入后,却与他预想中的搂搂抱抱,你侬我侬的场景不同,殿中二人一个靠在床头,一个坐于桌前,连衣角都没碰到一起,界限分明,几乎井水不犯河水。
看着两人齐齐抬头望向他的那番惑然神色,他胸腔中的火气凭白被削了一岔儿,有种被当头棒喝之感。
“皇叔有急事?”见他这般急切而恼怒地闯进无屋,晏羲和淡淡询问出声。
晏明哲张了张嘴巴,却吐不出半个字,看到他身上还因伤口缠着大片夹着血丝的细布,被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