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春蝉坊,街上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引车卖浆者走街串巷地吆喝,摊子蒸腾白烟捂热了洙邑的寒天。
孔松月提着一小兜银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一时之间,她不是很想立刻会刘府。
她稀里糊涂的接受了北安王突如其来的计划,一切的安排都还隐于雾障之下。而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自己将参与一场大逆不道的反叛。
经书中不曾告诉她如何忠君,唯有在儿时,师父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她母兄皆因郑鸢而死,血海深仇,唯有血来偿还。
纵然郑鸢统领高堂,纵然她的复仇将假冒虚名……
心口蓦然掀起一涟苦水,自己为何这么倒霉,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心中贪恋长生,就害的自己亲人一个个惨死洙邑。
她低低垂下头,洙邑风大,惹得眼睛痒痒。
刚才她还问了秋小瓜父母的事,但红姑娘那天不在店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暂时作罢。
至于她手中的银子,这是北安王给的,红姑娘没钱,北安王也不想看孔松月因区区四两银子为难,便大手一挥替红姑娘还了债。
走来走去,她还是往刘府的方向回了,或许这将是她在刘府待得最后几天,在走之前,她必须和梁川商量商量。
昨晚梁川说好了早上给她讲母亲的事,可她一早醒来梁川就不见人影……
现在她又从北安王口中听了一半……真假未知。
正好回去和梁川核实一下。
其实她心里已经相信北安王了,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仅仅那封兄长亲笔手书就足矣胜过万千话语。
兄长心里说了北安王可信,于是她便信了。
就像兄长之前说梁川可杀时一样。
梁川……
最近她心里总不舒服,想起梁川就心慌,好似他真的会背叛自己一样。
也是这几天,她忽然发现,离不开的何止是梁川啊。
梁川怕她离去,她更怕梁川离开,筝摇山上只有四个人,他们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能离开谁。
不会有人背叛的,自己不会背叛梁川,梁川更不会背叛自己……她心中如是默念道,梁川不会背叛的,一定不会。
回刘府之后,她得先找梁川,告诉他自己后面的打算。
她所熟悉的梁川一直是个软性子,她若是不去商量,恐怕那人会在心里憋着苦闷。
此刻,就在刘府方向,一辆马车悠悠出了朱红大门,马嘶有力,马身健壮,俨然是两匹上等雪骓。
除却雪骓,便是楠木车架,与其上的包金牟钉。
贾青策抚摸着车上细致的雕花,暗自咂嘴。
他是来凑数当马夫的,毕竟里面坐着的一个是刘煜昭,一个是梁川。
无论这俩谁来当马夫,他都坐不安适。
刘煜昭来驾马……这自然是不可能,贾青策兀自摇头,刘煜昭一个瞎子驾马,迟早把一车人小命送走。
但如果梁川来……贾青策还是摇头,他可不敢使唤那个祖宗,那祖宗脾气琢磨不透,指不定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驾着马车撞火自杀。
左右人家是个半神,大周唯一的神裔,轻易不会死。会死翘翘的只有可怜的他和脑子缺根筋的刘煜昭。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缰绳。
车里,气氛凝固,寒意弥漫。
不过事实上,只是梁川单方面在对刘煜昭甩着冷眼。
他就是看这个人不爽,这个人坑完孔松曦又害孔松月,结果兄妹俩还一个接一个的愿意相信他。
孔松曦说他是个老实人,可靠。孔松月也这么说。
……可靠个地府怂怂球。
这人除了愚信天家,简直也没啥脑子,一根筋都算高估他了,照梁川看,他撑死只有半根筋。
气压愈低,刘煜昭捂着汤婆子,心里寻思着马车是不是漏风了。
虽然家中获罪,但他仍得太后宠信,哪怕没有前后拥簇,但家门荣光不改。无论出行还是住用,都还保留了曾经的辉煌。
除了吃,他不会做饭,次次糊锅,又懒得找下人,便只能天天吃自己炒的萎了吧唧的菜叶子。
贾青策食之,直呼他浪费粮食。
回到此时,面对梁川冷眼,他和蔼以待。
刘家公子温雅成习,在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始终保持堪比慈祥老爷爷的微笑,可谓是大周文职官员典范,彰显爱民如子之规训。
不过于此刻,他这样的温和便显得梁川有些不懂事了,仿佛梁川成了一个离经叛道、不服管教的孙儿。
他们中间,博山炉香烟袅袅。
锦披软绒铺满车里,温熏人困。
但二人清醒异常。
正如刘煜昭感受到的寒意一般,梁川一改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