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不过是一个画师和一介女流。”
看不起谁呢。
孔松月眼角抽动,略带愠怒,她用两指从腰间抽出一张黄纸符,夹在脸前,“我好歹也是筝摇山雪隐道人门下的关门弟子,这种邪祟,不过尔尔。”
关纪抬起下巴,微不可查地后挪了一寸,倨傲地看着她,“我关家虽然不如从前辉煌,但还是请得起捉邪法师的,几大名山都请得起。”
他这会儿刚止住了悲哀,神色不屑地扫视着面前的二人,“至于筝摇山,没听过。”
孔松月轻笑一声,“筝摇山可是漱州三大仙山之一,十九州里声名远扬,求道者不计其数。你没听说,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
关纪被这话呛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呵,你说是就是?那我还能说关家也是修道世家呢。”
孔松月不以为意,“骗你对我没好处,我一不图钱,二不图人情。纯粹只是想捉了邪祟,安心睡觉。”
屋中沉默了片刻,关纪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无法简简单单地信任一个陌生人,哪怕孔松月不图钱,没有骗他的必要。
“好,我暂且相信你。”关家二少爷深吸了口气,“但愿你那筝摇山是个靠谱的。”
靠谱是自然。
孔松月眼珠一转,想到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为筝摇山正名。
自从孔松曦一事后,筝摇山的名声在洙邑一直不大好听,甚至有说书人把筝摇山骂成奸子山。
她一个筝摇山人,再怎么辩解,也难澄清。
但如果为筝摇山正名的声音出自关纪之口,那便令人信服了许多。
她道:“我有个条件。”
关纪不耐烦道:“什么条件,快说”
“若我成功捉邪,那你得在洙邑承认筝摇山仗义除邪,正义无边。”
“行行行。”他甩甩手,“我答应。”
一经达成共识共识,孔松月也不再废话。
邪祟所到之处,必然留下痕迹。这种痕迹需要用人的血肉验出,这份血肉不能出自别人,只能从近距离接触过邪祟的关纪身上割。
匕首一直别在孔松月腰间,此时她没有用到黄符之类的驱邪物品,而是抽出了那把匕首,借门口的台阶,一点一点地磨刀。
磨刀声不甚好听,像是一种远古里骨肉被撕咬时的哀鸣,听着令人头皮发麻,脊背一层电流击过。
“你这是在做什么?”关纪忍不住问道。
孔松月头也不抬,“磨刀,博闻强识的关二少爷一定听说过,验邪需要血肉做引子吧。”
关纪摇摇头,脸上发红。
孔松月还在追究他看不起筝摇山的债……他倒是想不到,这姑娘看着木讷好说话,结果特别记仇。
如果不是困得要死,平常的她或许不会给人留下“好说话”的印象。
被嘲讽的不满加剧了关纪的不耐烦,“我看你就是在装神弄鬼,江湖骗子!”
门口的磨刀声停了下来。
关纪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一边得意,一边矛盾地歉疚,不过他还是选择硬着头皮维护自己的面子,“不是吗?我看你就是在故弄玄虚,糊弄人罢了。”
磨刀声停止后,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地细响。
既然他不信自己,那孔松月便如他所愿,故弄玄虚一把。
她口中念念有词,折起三张黄符向空中扔去。
黄符非但没有落地,反而在空中诡异地燃烧了起来,还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待黄符烧尽,一粒一粒的纸灰规律地在地上绘出了一个扭曲的图案。
关纪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些发怵,暗恼道:完了完了,这人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泄愤吧?
他强压下恐惧,试探地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为了故弄玄虚,孔松月微微一笑,深沉开口道:“诛杀邪祟的符文。”
其实只是辟邪保平安的小把戏。
或许是用力过猛,她笑的有些瘆人,就连猜到一切的贾青策都后背一冷。
关纪看着纸灰的痕迹和孔松月嘴角勾起的寒凉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人绝对是生气了要坑自己。
“你你你别骗我,我关家虽然最近没落了,但还是能替我报仇的。”关家二少爷结结巴巴地威胁道。
效果好的出奇。
孔松月阴恻恻地发笑,“当然没骗你,只需要再割一点点你的血肉……一切就都成功了。”
匕首寒光亮出,惊得关纪双手挡在身前,原本倨傲地姿态也缩了起来。
为了不丢关家的脸,他努力佯装出一副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的模样。
但他霎时惨白的嘴唇和骤然缩小的瞳孔暴露了他的恐惧。
老天爷的,门口背光的孔松月咋看咋像个来收魂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