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的冷汗啪嗒落在鼻尖,身上的薄汗湿了一层。
凉风吹过来,她感觉衣衫冰凉凉的,像是毒舌在舔舐她的皮肤。
要是以往,这些东西怕是被翻个彻底才算。
但元福公公专门嘱咐过,他们自然是不敢放肆的,检查也是点到为止。
太监的手收了回来。
他的手向前一仰,身后的人上前盖上箱子,把它搬上了马车。
婉贵人提起的气猛地松了下来,腿都发软了,她只想坐在地上。
可现在只要她敢表现出一点点异样,那这个箱子就得拿回来重新检查,不把它查个底都不算完。
至于其他的,都是一些衣物和吃的,甚至还有锅碗瓢盆。
高高在上的人沦落到连一日三餐都是奢求,宫人们心里有种隐秘的快感,就更没有在她们身上寻求优越感的必要了。
她们一行人徒步往宫门口走,离冷宫最近的是西华门。
越近,婉贵人的素荷越紧张,拉行李的马车跟在后头,可谁都不敢回头。
希望顺利吧,婉贵人扭着手中的帕子祈祷。
等到了西华门,小匣子等在那里,他奉师傅的命令,护送这些人出宫。
小匣子平时里是个和善的,也不想摆谱为难她们,跟负责搜检的太监交接完,就带着她们接受禁卫军的搜查。
等搜到那个大箱子时,婉贵人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了。
禁卫军的手里拿着长枪,他只要往里面一探,晨晨就完了。
婉贵人几乎站不住,她借着袖子的遮掩紧紧地捏着素荷的胳膊,生怕稍微一动就软了身子。
哒哒的马蹄声在宫门口响起,正在搜查的禁卫军抬头看过去,见是锦衣卫指挥使凌宴。
凌宴很少走这边,是个稀客,他着急在凌宴面前露脸,也没仔细查。
随意看了两眼,见箱子里都是不太时兴的衣裙,也就作罢了。
更何况,人是小匣子带过来的,他应该是查过一遍的。
他们要是再检查个没完没了的话,那是不给元福公公面子。
“走吧。”
这一声像是天籁之音,婉贵人彻底地放下心。
临上马车前她偏头看了一眼,凌宴正好下马只身往宫内走。
红色锦袍绣着云饰暗纹,束腰大带勾勒得腰身纤细又有力。
听着禁卫军跟他行礼,婉贵人记住了这是指挥使。
这么年轻的指挥使?
不过今日也多亏了他,要不然她们也不可能走得如此轻松。
马车哒哒地往前走,婉贵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青石板道往前蜿蜒,通往不知名的远方。
再抬头,天蓝蓝的,一望无际。
明明在冷宫时也看到的是这片天空,但被四四方方的宫墙框着,无端得让人觉得逼仄压抑。
不管未来会如何,但这一刻,婉贵人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畅快过。
等再走了一段路,她看向马车内的箱笼,伸手在箱侧轻轻地敲了两下,没声?
婉贵人都要被吓死了,脸色刷得变白了。
她顾不得别的,慌忙从车垫上滑下去,跪在箱子旁,头靠近那几个洞,非常小声地叫了一声“晨晨”。
下一刻,里面也传来一声细微微弱的“婉姨姨”。
婉贵人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流下来了,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捂着嘴,坐在箱子旁边哭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