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看衣服的料子,能看诰命?”
莹莹白雪渐渐融化,钟灵媛新添了些。
“也不能看桌上的饭菜,出行的马车,头上的金簪。”
“那要看什么?”
“看主君回府的时辰,看儿女绕膝,看后院的女人。”
钟灵媛开了酒坛,等壶中的雪水变少。
“纵是母亲开口,父亲都不愿纳妾找通房,府中的银钱除了拿去送各位大人们,父亲最多的花销就是笔墨纸砚,田地铺子的事父亲也概不过问,母亲脾气不顺的时候,父亲连着几月也有耐心哄。”
“但母亲也没有舅母的风光,京城大半的人见了都毕恭毕敬的,耳畔环佩叮当,金玉点翠堆满房。”
钟灵媛倒好酒,“苦头总是要吃的,看你想要什么样的甜头。”
蔺允熙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钟灵媛有些好笑,舅舅疼女儿,蔺允熙最后是榜下捉婿。
蔺允熙嫁的夫君有升有贬,最后做到了大理寺卿,那时候她还入宫同自己说些话。
跟随夫君历任南北,蔺允熙性子更野了。
酒热得很快,炭火旺得很,酒水咕噜噜地在壶里翻腾。
钟灵媛舀了好几樽,换了新雪要煮茶。
月棠撑开些窗子透酒气,冷意虽钻了进来却并不冻人,钟灵媛索性又开了一扇窗。
雪虽大,日子却静谧,蔺允熙舔了口热酒,朝窗外探头,啧啧赞叹粉妆玉砌的美。
回过头来看看桌上落了几点细雪的宣纸,她冲懒懒倚在火炉旁的少女喊:“你使唤我做了这么多,就为了在上边落点雪?”
“怎么会?当然是为了让你雅兴大发,作诗一首啊!”
“我又不是谢道韫,怎有那个出口成章的才能?”
钟灵媛轻笑了一声,“那默写几句前人的诗也是使得的。”
她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案前提笔。
【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
“允熙,此等雅诗,你在集卷楼都听不到。”
*
去赴宴的这天,路上积雪半融,淅淅沥沥的。
钟灵媛有时也不太喜欢这白雪,她小心提着裙摆,以免脏了的雪水粘上裙摆。
——实在是出行不便。
又是去侯府赴宴,穿得还不能寒碜。
蔺允熙虽和她亲近,但贵妇贵女们总有自己的圈子,跟钟灵媛说得来的几个都是庶女。
蔺氏不能总领着她,钟灵媛就跟几人坐着说话。
蔺允熙几人来得迟,却专过来挨着坐。
她身边的几人不论嫡庶都是些勋贵人家的女儿,跟钟灵媛也还算熟识。
蔺氏一头扎进了前边的贵妇圈子,显然她们谈论的是儿女们的婚事。
定远侯夫人王氏出身不高,当初是卯足了劲儿嫁进侯门的,惯会做人。
她拉着蔺氏的手,开口亲近得像姐妹。
“不知妹妹来得这般早,快来里边坐!”
这宴会的重头戏是太子妃,太子妃没来就不算开宴。
众人等得也不算太久,太子妃一来,最先关注的就是蔺氏。
她嫁进东宫,总觉得妹妹如今的生活真是清贫无比。
蔺允熙拉着钟灵媛上前,“见过姑母!”
钟灵媛也跟着行礼,“灵媛见过姨母。”
太子妃笑着摸了摸蔺允熙的肩,红唇的弧度在看到钟灵媛的时候减缓了许多。
“嗯,今日好好玩,去吧!”
钟灵媛虽和这位太子妃不怎么来往,却对她尊敬异常。
太子还未登基就病故,祁王失势,群臣拥立了齐王。太子妃膝下两子全部死于非命,她性格刚烈得很,齐王即位后因着她的牺牲,狠狠整顿了祁王那一派的人。
荣阳蔺氏出的这一位嫡女,从此也就被载入了史书。
说是尽兴玩,但是凛冬的天,比起春日里玩的东西少些。
在场的都是权贵人家,也没人站出来说是弹琴品茗的,除了玩些投壶飞花令的,其他的也就是闲聊家常。
钟灵媛虽也是接了拜帖,但也是庶女,多的是人心里瞧不起,但也不好说什么。
她挨着蔺允熙坐,听旁边的几人说些传闻。
淮安伯是三等侯府,淮安秦氏是四族之一,前世那秦妃……秦丽儿就是秦家旁支的女儿。
钟灵媛呷了一口茶,听到有人说秦诗韵要嫁进东宫的事。
“……要攀太孙,所以淮安伯夫人一来就拉着太子妃的手,她也在里边往前凑呢!”
秦诗韵出身淮安秦氏,伯爷的嫡女,自小是琴棋书画,中馈算账都学的,就是往皇后去养的。
另一人哼了一声,“虽是淮安秦家,但毕竟是三等爵,往皇家哪里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