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病大好的时候,皇帝就宣布退位,自己当太上皇去了。
钟灵媛记得自己前世的这位公爹,也就是齐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见到谁都脾气很好,甭管认识不认识,只说一句“好啊好啊!”
他只对那些古玩有兴趣,见到了两眼就放光,让他在帝位上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属实也是难为了他不少。
裴珏自然而然登基成了皇帝,他掌了权,蔺君朔就忙了起来。
他们从南隅十六州起兵,手底下能任命的人才不多,大多都是武将。
只是如今大安无战事,治国能士稀缺得厉害,裴珏在京城摸着门道,也只敢信任言丞相和荣阳侯蔺君朔。
还有嫡亲的弟弟裴奕。
裴奕手底下武将众多,裴珏就充分将人都提了个遍,又让蔺君朔给他引荐可靠的人。
最后是连带着钟家和郑家,与蔺君朔相熟的发小和同窗都跟新帝走得近了,可急坏了朝中的一众老臣们。
新帝根基不稳,山河难免出一些小的震荡,为给宠臣立势,裴珏亲点了荣阳侯带兵讨伐。
蔺君朔到底是有些不乐意,但在其位谋其职,走的时候还抱着幼子不撒手。
……
他这一走就是大半个年头,等回城的时候,蔺君朔胡子拉碴地在人群中搜寻,一眼就看到了大着肚子的钟灵媛。
他走了不足一月,钟灵媛就诊出了喜脉。
奈何战事吃紧,家书难求,钟灵媛怕他分神,便没有告知他。
有那么三个月的时间,蔺君朔一丁点消息没有,吓得严氏还以为钟灵媛肚子里的孩子要成遗腹子了。
夫妻二人遥遥对视,蔺君朔驾着马先行去述职,钟灵媛便回府中了。
没成想回到侯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月丹就肃着一张脸从府外奔回来。
“庆川驾的马车,说是侯爷吩咐送来的。”
月丹面色不忿,欲言又止的,“……听说,马车里边是一位西域的美人。”
轰——
钟灵媛脑子里炸了一声,肚子里的孩子在此时也卯足劲儿踢了她一脚。
钟灵媛扶着胸口,有些缓不过来气,她蓦地就又想起了裴奕。
——那次也是个西域的美人。
南国有尤物,容华若桃李。
钟灵媛已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是裴奕的御书房是不允许后妃进入的,从来能随意进出的,只她钟灵媛一人而已。
她那时站在御书房外,清楚地听到御书房里那娇滴滴的美人低泣声,时不时夹杂着裴奕几声愉悦的哼笑。
周公公立在御书房门口,陪着窘迫又苦涩的笑。
胸中憋着滔天的怒意,钟灵媛推开了那扇门,她离所有的不堪和腐败,就只隔了那扇门。
于是她就看到了地上那散落的黑袍和纱裙,那艳红的肚兜曳地,被推到地上散乱的奏折——
裴奕后来有没有追出来已然不重要了。
她和裴奕谈论过的厮守一生,那时十里红妆把她背在肩上的裴奕,搂着她温声细语的裴奕,早已经一寸寸地腐烂生蛆,酸臭不堪,化作黄土了。
——月丹急急扶住了侯夫人的手臂,“夫人,小姐!”
她朝外边的人喊,要府医尽快过来!
钟灵媛重重地呼吸着,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肚皮,试图安慰那有些焦躁的胎儿。
没事,没事,蔺君朔又不似裴奕——
她是荣阳侯的一品诰命夫人,是朝廷命妇,有两个儿子。
她怕什么?
她怕什么。
钟灵媛指尖扣紧了木椅的把手,左手已快把衣袖拽破了。
——她尊贵至此,还怕什么?
府医到了,过来给她把脉。
钟灵媛急急伸出手,抹了一把眼角。
呼——,她松了口气,幸好没哭出来。
月丹站在一旁道:“夫人你别太担心,侯爷只说把那马车停在侯府,并未吩咐其他的事。”
钟灵媛挺直了腰,端庄地笑笑,“侯爷若是喜欢,纳了又如何?一个妾室罢了。”
她这话刚落下,蔺君朔就猛地一把推开了门——
“什么妾室,夫人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钟灵媛瞥了他一眼,“马车呢?”
“已赶去后街了。”
“怎么养在外边?我又不是不允她进门。”
蔺君朔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
“原想着将人带回来先叫你看看这西域舞,却没想到……”他摸了摸钟灵媛鼓起的肚皮,“如今这孩子和你都闻不了那粗脂烟粉味,便作罢了。”
钟灵媛把男人的大掌拍开,“那叫她在后街做什么?”
“有用。”蔺君朔解释着,“大安官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