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轻轻的唤着。
青纱帐里,脸色苍白的苏绾眼皮抖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
“姑娘醒了!快绛朱,你跑的快,快去请大夫!”绛朱听了青黛的话,二话不说,急急得去找府医。
青黛看着眼神发懵的苏绾,小心翼翼的说,“姑娘,您睡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婢子扶您喝水,您别动。”青黛急急的去给苏绾拿倒水。
眼前渐渐清明的苏绾,仍然在发懵…
这…这里是自己的闺房没错,可…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仍然忘不了,她得了心衰。那病药石无灵,她无能为力的感觉到生命从她身体里渐渐流逝,抓不住,寻不回。而她年幼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因为怕她有事,天天在床边守着她,眼里的恐惧和焦虑藏都藏不住,每当她体力不支,想要昏睡过去时,她都微笑着抚摸着女儿的头,告诉她“灵儿,别怕,母亲睡一会,你和奶娘去玩儿一会儿如何?”
而灵儿每次都会摇摇头,执拗的说:“母亲,我不去玩儿了,您好好休息,灵儿在这里陪您。”灵儿的手握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灵儿手心传来微微的热量,等她睡醒,那小小的手夹杂着汗水,紧紧的连在她的手上,丝毫不敢松开…
即便她心里万分放不下她的灵儿,可是病魔仍然没有对她留情,就这样过了一年,形销骨立的苏绾,在女儿的哭泣声中,慢慢的离开人世。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不是幻觉?苏绾以为那只是个梦,因为太想活着,才做了那样匪夷所思的梦。
那时,她感觉自己的魂魄飞离,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老妇人。她的身影也是虚幻的,仿佛一缕青烟,风一吹就会散去。
老妇凝视着她,“你可知你是我蛊族之人?可为何会被噬心蛊所害?”
什么?!难道她不是心疾,而且被人下了蛊?苏绾明明是京城宁远侯府嫡女,为何会中了远在南疆蛊族的噬心蛊?不,为什么这个老妇人说她是蛊族人?她有很多的问题,可她说不出声。
只见老妇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这是我族的长老令牌,待你苏醒过来,想办法来我蛊族……”没等她说完,苏绾眼前已阵阵模糊,老妇飘渺的声音、女儿的泪眼、从门外匆匆回来脸上虽有哀戚之色却不浓厚的相公…都一点点消散在眼前。“这就是要死了吧我?”她这样想着,便没有了意识。
苏绾回过神,她的手想要撑起来,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手无意之间触到一物。她摸索着,抓起来,是一块刻着不知道是什么文字的木牌,花纹精巧似某种神兽。
苏绾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都是真的,不是梦?这是蛊族令牌?
这时,青黛掀开纱帐,来到床边。苏绾快速把那块木牌收于床褥下,这东西来历不明,还是别声张的好。
青黛把苏绾扶起来,将枕头垫在床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让苏绾靠在枕头上,然后将水杯放到苏绾唇边。动作轻柔又利落,让人安心了许多。
苏绾接过水杯,小口抿着水。多日的昏迷,让她一头纷乱的思绪一时理不清,索性就放空一会。
青黛看着苏绾消瘦的身体,又忍不住红了眼眶。都怪那半路跑出来的六公主,姑娘好好的亲事黄了,出去赏花宴,被人冷嘲热讽,气的回来就病了一场。“姑娘,您好些了吗,别听那起子人乱嚼舌根,侯爷和夫人一定会护着您的!”
苏绾纷乱的思绪似乎又理顺了一点。是呀,这是她十五岁及笄之年。与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崔安是护国将军崔将军的嫡次子。
有一日,六公主偷溜出宫遇到惊马,崔安情急之下出手相助,被六公主一眼相中,不顾他婚约在身,仗着皇后宠爱,一哭二闹三上吊,让皇后降了旨,把苏绾好好的亲事搅黄了。
苏绾想想自己这病的一场,原本是京城传出六公主对崔安一见钟情不能自已的风言风语,崔安为了让苏家安心,亲自上门,对苏家人说,绝不做背信弃义攀附权贵之徒。
苏绾原本心里安定了些,她的邻居——隔壁定国公府的大姑娘顾九顺,开了个赏花宴,请她来散心。可是那闲言闲语却传到了她耳朵里。
那些冷嘲热讽的人,非但不敢说六公主不知廉耻,反而背后说苏家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与皇后宠爱的六公主作对,打皇后的脸。若识趣,应该自己退亲,否则闹得不好看,日后皇后的嫡子,当今太子继位,宁远侯府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绾是全家的宠儿,宁远侯夫妇就别说了,两个哥哥也是对她无条件的顺从,见不得妹妹受半点欺辱。
出了这风波后全家没人提醒过她,一心只想为她做主。可此事背后的凶险,这般赤裸裸被人点破了,苏绾又惊又惧,一时气急攻心,回府便病了。
苏绾迎着杯子里的水汽,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