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铃兰花的那个早晨时璟安说的话,楹朵并没有作出及时作出回应。
因为她怕,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可她总觉得自己一旦松口,有些事情一定会超出自己的控制。
此后几天她照常去维尔斯西餐厅工作,她已经越来越习惯工作。
如今自己费力讨生活的日子,让她想起之前姜家濒临破产的时候,那时她也和爸爸妈妈一起吃过苦,挨过饿受过白眼。
她也记得当时他们一家人去找爸爸的朋友借钱周转时,那家的女主人阴阳怪气的样子。
记得那家的女儿抱着精致的洋娃娃看不起她的样子。
记得爸爸那段时间头发白了接近一半。
妈妈眼角的皱纹增了几条。
记得自己在学校里被人堵在女厕所里欺负的画面,记得被孤立时一个人面对全世界异样眼神的心情。
在经历过被时浔骁退婚、造谣伤害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不少,喜欢时浔骁时的那种旁人难以理解的肘劲儿也没了,整个人好像更通畅了。
完成中午的演奏之后,楹朵收好小提琴出了维尔斯西餐厅,自停车场将车开出来,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她的工作时间比较便宜,中午的演奏结束后到晚上的演奏,中间还隔着一段时间,楹朵喜欢在这段时间里开车到四周转一转。
驱车来到了海边,她靠在车上眺望着,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要下雨。
风吹海面,卷起层层浪,拍得极响,海堤围栏上稀稀疏疏一两个人,她的心随着海浪且起且落,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海浪,时而扬得极高,时而坠至最低。
楹朵想得入迷,低沉悠扬的小提琴声自右下方传来。
顺着琴声望去,海堤下一块巨大的礁石上一个孤独的背影面对着昏沉的大海独自演奏着。
那是一个少年的身影。
和楹朵一样注视着那个沉浸在音乐世界少年背影的还有另外一个沧桑的老人。
如果楹朵看见老人,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小提琴家伊珀,演奏风格独特,技巧高超,音色控制方面尤为突出且无人能及,被誉为国内最伟大的小提琴大师之一。
伊珀眼神里满是忧伤望着自己的孙子伊曼,耳边是他这辈子可能演奏不了的曲子,可是那孩子轻轻松松便能完成。
演奏者指法快速,弓法灵活,对音色有着绝对精准的控制,曲中包含着磅礴而复杂的感情,伊珀尝试去理解、去捕捉,可是无所收获。
曲中那磅礴复杂的感情像是超脱四维空间的存在要另辟一片新天地,重重叠叠、曲曲折折,仿佛无人企及的世间孤寒之地,让人仰望,却万年无人能及。
伊珀的孙子伊曼,有着卓越的音乐天赋,十岁时的演奏水平就已经超过他的祖父,对演绎世界名家的小提琴曲信手拈来,并能以最快的速度准确理解、演绎表达那些音乐作品。
伊曼很厉害,但这种厉害的原因未曾不是上帝给他关上门之后因为对他怜惜而打开的一扇窗,伊曼有很严重的自闭症,自他父母车祸离世,而他自那场车祸中逃生后开始。
伊珀阖上沧老而浑浊的双眸,泪水自两颊滑落,他曾欣喜于孙子异乎常人的天赋,希望他能登上最耀眼的舞台,成为新一代的传奇。
可如今他唯一只希望的就是能有人带那孩子走出自闭,让他能够像一个人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是这么多年,他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法走进那孩子的内心,更无法将那个孩子带出自闭症的泥潭。
望着那孩子的背影,伊珀内心焦虑而无助,寒风中,这个老人憔悴不堪。
伊曼依旧沉浸自己音乐的世界里。
在波澜的海浪声和优美深沉的小提琴声中,一道断断续续不太和谐的小提琴声传来,仿佛初学者锯木头的声音。
伊珀眉头皱起,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回头看见是一个年轻女孩在堤坝上围栏后笨拙的演奏着曲子。
他扭头眼神示意身后的黑衣保镖去把堤坝上那个女孩的琴声制止。
楹朵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将至,她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而灵活的移动,在琴弦上滑动的弓却笨拙地在试探着什么,一个一个稍显异常的音符自她的小提琴发出,散至四方。
伊珀只觉得烦躁。
不远处站在礁石上面向大海的伊曼的琴声微滞。
随后,他的曲调发生了变化,听在伊珀耳中也是刺耳怪异,和那个女孩的琴声很像,只不过他的更顺畅。
楹朵听到那个少年的曲声,眸子亮了亮,再次发出曲音,笨拙却缓慢。
少年听到她这一次的曲声后,停下了演奏转身看向声源处,他回头,阴暗昏沉的天空下、隔着蓝色大海的灰白堤坝上一身红裙的女人。
楹朵看到少年转身看向她的方向,距离太远,她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