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格尔郡天气已经连续阴沉了一周,上方的黑云仍在不断堆积砌压,空气里湿度已经到了饱和,似乎手一捻就能捻出水来,朦朦沉雾里隐约见的人头攒动,从驱魔协会正门一直延伸到通往主城区的街道。
阴沉的天气全然挡不住可格尔人向圣子祷告的热情,听闻圣子吞今日特地从教会总部赶来可格尔郡,奉涅日神的兆喻为可格尔郡人祛疫除祟,聆听人们的苦难,驱逐他们的病痛。
协会理事厅后,一位母亲跟随警卫穿过重重连廊,她神情有些紧张,脚步匆匆,怀中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儿。她的孩子三个月前生了场大病,高烧过后侥幸得生,但视力退化,寻访了无数医生都无济于事。如今,圣子的到来让她又看见了希望,几百人的求祷队伍里她幸运地中了签,这肯定是神意,是神怜悯她的孩子,一定是涅日神派圣子来拯救她的女儿了。
母亲激动地有些发抖。
很快她被带入一个房间,警卫行完礼后便退了出去,顺便还带上了房门。她跪坐在软垫上,朝前望去屋子中央搭着一半人高的座台,一道金色幕帘隔开了她和圣子,她低着头不敢细看帘后朦胧的身影,只能看得一双华丽的鞋子踩在地毯上。
“圣子大人,恳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她戚戚然诉说着孩子的境遇,请求神明的垂怜。
“靠前来。”
一只纤长白净的手从帘后伸出,翻覆间一枚金色珠在掌中浮现,珠子涌出的金色光芒如同溪流般裹住婴儿全身。这是…是创世神珠!传说创世珠由涅日神右手所化,是世间万般法器之首,就连魔神特莱也不能直视它的神光。
她的孩子,有救了,她看着珠子如同看见了救赎。
帘后,圣子的声音依旧温和:“着华光者须先入泥淖,历缘作表万物有因,今涅日神的圣辉眷顾此子,日后成就远非目能视者可比拟。”
因重度猩红热而引起的失明,除非施展禁制魔法耗散精神力可救。显然,他不可能这样做。只能祝愿这孩子日后平安长大,周遭少些议论嘲笑,他心里轻叹。
夜幕降临,可格尔郡积攒了数天的雨水此刻终于倾泻,瓢泼大雨被狂风惊雷裹挟着,如同机关枪一般扫射着地面。此时已经是午夜,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但魔法协会地下却灯火通明,协会会长和圣子一行走过狭长的阶梯,来到一处两人高的铁门前,门上贴着密密麻麻的魔法符如今已被人为撕开,锁也不知去向。
门后是一正方形囚场,此刻已经空无一物。
原来,教会圣子此行表面上是为可格尔郡人祈福听祷而来,实际上则是为协会内魇鬼外逃一事。几天前有人借教会检视之名打开了囚锁,让关押在可格尔的魇鬼尽数逃脱,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教会圣子亲自前来,其中的重点在于这批逃脱的魇鬼中包括了魔神残念。
13年前那场战斗,驱魔师以惨痛的代价战胜魔神特莱,魔神虽然身体消亡但灵魂永生,无法消灭。经教会高层商议后,决定用特殊魔法将魔神灵魂切割成三块,一块关押在可格尔魔法协会监狱,一块关押在摩斯魔法协会,最后一块世上传闻放在苏丹城的教会总部,具体什么位置属于教会至高机密,真相仅有寥寥几人知晓。
“情况如何,都追回了么?”
“这次逃了56只,已经抓回49只,在逃的还有7个,其中包括1只高级魇鬼,6只中级魇鬼。”
少年点了点头:“这次随我一起来的教会驱魔师,尽快给他们安排下去搜查,拖得久了,等那些鬼恢复魔力造成人员伤亡,事态就越严重了。”
“是,圣子大人”,会长连忙应道,怕圣子遗忘了最重要的事,忍不住提醒:“那魔神残念?”
少年道:“这个我负责,你们不用管。”
虽然是残念,也不是这些驱魔师能应付的,神父之所以派他来,是因为只有他能追踪魔神的方位。
刚才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去审了那位打开禁忌之锁的犯人,那人是教会总部一名普通的祷官,按理说根本接触不到各个协会监狱钥匙,这背后大可能有人指使,教会总部的内鬼很可能不止一个,也不排除此行跟随他来的人中存在。
圣子嘱咐道:“那个人,看紧些。”
他需要尽快把这些情报整理出来告知教会,少年心里隐隐感觉不安。
窗外,大雨仍不断倾盆而落,似乎在极力隐匿谁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