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斟酌了一番,低声道:“此人我和他接触不多,但这人处事圆滑极其老道。”
“在朝中也从未听说他得罪过何人,反而受到的赞赏不少,都说此人忠厚仁和,两袖清风,甚至传言此人号称一代明君的辅佐之才。”
朱枟低声笑了笑,张舒之乃是李善长下面的人手,一手提拔起来的。
但朝中左右两个相爷明争暗斗,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偏偏身在下面的张舒之却左右逢源,和诸位大臣一点矛盾都没有,这事听起来,本身就有问题。
而且,张舒之乃是首当其冲的户部尚书,其他各个部的票拟之类的考核都需要户部负责。
这种票拟考核最容易产生矛盾纷争,但张舒之却能处理得极其之好,这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他深知一点,一个人不管是为官为民,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
但张舒之能做到这地步,要么便是罕见的大才,要么便是伪装得极好。
但朱枟却有些偏向于后者。
他想了想,让纪纲买了两份礼品,打算亲自前往户部尚书府一趟。
坐着马车拐过两个街口,听到外面传来纪纲的声音,朱枟才知道算是到了户部尚书府了。
钻出马车抬头看去,朱枟微微一愣。
身为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员的张舒之,这府邸未免太过寒酸一些。
朝中都知左相刘伯温此人极其清廉,甚至府中连下人都没有几个。
但刘伯温的一些爱好倒也是破费些银子。
但张舒之的府邸给朱枟的感觉却不同,有点像不伦不类的意思。
让门房通报一声,朱枟和纪纲静静守在外面。
没多久,张舒之从里面急匆匆出来:“侯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啊,还请侯爷海涵。”
若是以往,朱枟只当是张舒之忌惮自己的身份。
但加了一层心理滤镜后,便只觉得此人掩饰得极好。
朱枟笑着拱手:“未曾事先通知便冒昧来访,海涵的应当是尚书大人才是啊。”
张舒之笑着客套一番,便引着朱枟和纪纲进入中堂。
一入中堂,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古董瓷器。
“侯爷见笑,下官素来喜爱这等东西,但囊中羞涩,所以便让人仿造了一批,倒是不值钱,也只是增添一些文雅之风罢了。”
朱枟笑了笑,微微点头,一旁的张舒之吩咐下人看茶。
寒暄一番之后,朱枟这才道明此次来意。
“铸币坊如今进展颇为顺利,本侯这次过来一来是想让户部增派一些桑纸,二来想抽调一些人手,届时还请尚书大人多多费心一些。”
张舒之端着茶,心中踌躇,良久以后,他低声道:“侯爷,铸币坊已然从户部分离出去,眼下户部侍郎一职空缺,户部事务都压在老夫身上了,此次下官定然会鼎力相助,但需要费些时日。”
“无妨,本侯不急。”
朱枟笑了笑,随意地起身走到博古架旁。
伸手抚摸着瓷器道:“这些东西倒是不错,既然是仿制品,不知是尚书大人可否割爱,送本侯一个?”
张舒之猛地愣了一下。
他虽然嘴上说着都是仿品,但心中十分清楚,这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往日里并未听说西江侯还喜欢这些东西,今日这是怎的了?
眼珠快速转了转,张舒之笑道:“实不相瞒,侯爷有所不知,这些东西都是下官的朋友也想要的,不过侯爷若是喜欢,下官可以再命人仿制,届时给侯爷送去,如何?”
朱枟笑了笑,并未直接开口,反而端详起其他的东西来。
端坐在椅子上的张舒之喝着茶水,心中却极其紧张起来。
在他看来,着实没想到朱枟会主动去看这些东西。
但想到在御书房,陛下和殿下对朱枟如此亲昵的态度,他又不好在明面上做些什么。
“这砚台倒是不错,尚书大人也知道,本侯酷爱书法,这砚台,本侯便笑纳了。”
不由分说的,他便将砚台拿了下来。
事到如今,张舒之也不好拒绝,只得喊道:“好好好,下官命人给侯爷包起来。”
在尚书府呆了两炷香的时间,朱枟这才带着纪纲离开。
等到送走两人以后,张舒之喊来下人,无奈道:“速速将中堂的东西收走,送到城西的那个宅子里去!”
下人应允一声,立即操办了。
朱枟和纪纲并未乘坐马车,反而步行返回西江侯府。
路上,纪纲忍不住笑道:“这张舒之倒是有点意思,居然用仿品。”
朱枟轻声道:“你当真以为用的是仿品?先前你并未看过,你见过哪个仿品其中还篆刻章印,这张舒之有古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