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席卷的战场上,地上的血污深深陷进土里,似要花上好多年才能冲洗干净。
残破的军旗依旧屹立,乱箭在军旗周遭徘徊盘旋。
叶荣的马从战场边飞驰而过,不远处是叶家军驻扎的军营,一批批担架上的伤兵在乱箭穿梭中艰难地向城内撤退。
“小心!”身后周宗泫大声叫道。
一支箭正朝叶荣前方飞来,以马儿的奔速,下一秒就会正中马上的叶荣,说时迟那时快,为了避开,她俯下身子,直直向侧方的马下坠去。
本准备好承受的坠马之痛,被坚硬的军甲撞击在背部取代。
眼前,魏芜干净利落地高盘发髻,身穿金甲,手持长剑,身上沾满了鲜血,面颊上布满战场上的灰尘。
没想到周宗泫带自己绕了这么大一圈,晚些才启程的魏芜都已经比他们先到了许久。
叶荣惊讶又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危险,一会儿再说。”
魏芜飞快抱起她跳上马,一路用手中的剑挡住飞箭,将她送回驻营。
二人下马第一件事,便是斥责与忏悔。
“你可知战场上刀剑无眼?怎敢只身闯来?”
“我也是担心则乱……而且五皇子与我一同前来。”
魏芜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到紧随而来的五皇子,眼神由关心变为警惕。
魏芜既然已经道淄临许久了,应该也知道了五皇子的谎言。
本以为会是质疑或质问,没成想魏芜直接一剑架在五皇子的脖子上。
五皇子从未见到魏芜脸上如此令人惧怕的神情,而且还是身着军甲的魏先生,更加令他生畏。
五皇子跪在地上,“请师傅责罚。”
魏芜染上风沙的冷面竟多添几分失望与凉薄,“你何时,竟踏上如此歧途?”
“师傅明鉴,宗泫引您与怀安公主至淄临,是为大昭江山社稷。”
叶荣看着周宗泫虽惶恐跪在地上,但言语间仍旧堂皇,心头蒙上一层纱。
“宗泫,淄临城之事木已成舟,我不愿与你再多计较。都京援兵迟迟未到,我只想知道此事与你是否有关系。”
“与宗泫无关。莫将军前日动身去都京,援兵如今仍未赶来,许是路上出了岔子。”
魏芜停顿片刻,缓缓道,“我便再信你一次。”
“师傅信我,我即刻动身去都京,必亲领援兵至。”
叶荣正欲开口质问,魏芜一口答应道:“好。若天亮前援兵未至,无论你做何解释,我都会将你假传军令、欺君罔上的罪名禀告你父皇。”
“是!”
随着一声应答,周宗泫起身上马,扬长而去。
驻营内,叶荣惶恐不安紧跟在魏芜身后,焦急道,“五皇子撒谎成性,出尔反尔,倘若天亮前援兵不至怎么办?”
“临行前我已调动西昌守兵,今夜便会至淄临。”魏芜又拔出腰间长剑,大步走向前线。
他身着军甲,目光透着杀气与笃定,目不斜视地跳上马,“叶荣,回城中去,保护好自己。”
她点头,“你也要万般小心!”
他稍踢马腹,战马耸立起,毫不犹豫地朝纷乱处行去。
黑夜悄然而至,大批伤兵也趁着夜色安全撤回了城中,直到方参将领大批将士伤痕累累地归淄临城,叶荣也没看到魏芜的身影。
“方参将,魏大人呢?”
方若谦在营中包扎着伤口,略带哽咽道,“魏大人率兵掩护大部队归城整顿,还未回来……”
她呼吸变得急促,“可有援兵赶来?”
方若谦摇了摇头。
“方参将,辛苦了……”
“小姐!”
方若谦叫住她。
叶荣目光涣散,回头看他。
“魏大人……是为叶家军穿上的军甲……”
她哽咽说不出话,“……嗯。”
“他是为小姐穿上的军甲。”方若谦紧接着说。
叶荣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头,“魏大人,能否撑过今晚?”
“若援兵赶来……”方若谦说着说着,便沉默了。
片刻,叶荣深吸一口气,她望着黑洞洞的城门与高耸压抑的城墙,整座淄临城似是已经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弃城,她心中百种猜想却无人与说。
城内市集的陈列还依稀可见,倒在地上的破旧商车,遍地烂了的瓜果,作为曾经大昭与乃蛮交好时开市的贸易之城,淄临繁荣的样子还依稀可见,如今俨然成了被战火烧的干枯黝黑的废城。
叶荣举起火把,下定了决心,“无论援兵到与否,我都要魏芜平安回来。”
“小姐要做什么?”
“方参将可否愿意陪我赌一次。”
“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