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靖王府,进入枕梅轩,因为夏沁玉不喜欢人多,便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剩林嫲嫲和两个丫鬟跟着。
清净之后,原本虚弱地被林嫲嫲和婉露搀扶着的夏沁玉一下子跳了起来,拍手一笑:“好啊,这都让我给糊弄过去了——”
两个丫鬟被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睛惊诧地问:“小姐,您这是——”
不待夏沁玉回答,林嫲嫲脸色阴沉地在旁边接了一句:“这是欺君大罪——”
“哈!”夏沁玉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走到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过旁边圆几上放着的点心碟子瞧了瞧,捡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边吃边道:“快去传饭吧,我方才被那几个羊胡子老头儿灌了好几碗苦药,没点儿好吃的压着,怕一会儿会全吐出来——”
食不言本是林嫲嫲最大的规矩,可见了她这样,动了动嘴,终究没有多说,只道:“您这两日就在楼中别出去了,只说是吓着了回来躺着——”
清雨瞧了瞧她,莞尔一笑:“嫲嫲还说小姐欺君——”
林嫲嫲脸色黑沉,严厉地瞪了清雨一眼,转身走了,婉露赶紧拿了灯笼在前边照着,送她回家。
出了枕梅轩,林嫲嫲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脖子,眼眶一热,还好,命还在。
正吃着饭,该来的人就来了,叶月影如同旋风般在桌边坐下,蹙着眉头问她:“听说你今日骗了皇上?”
“我那是真的犯病了——”夏沁玉没有停下筷子,边吃边笑:“一看见皇帝要发脾气,我就吓着了,就开始不由自主了——”
“你真是胡闹——”叶月影的神色也开始如同外边的夜空黑沉,晶莹的眼睛中满是厉色:“你一个不慎,带累的可是靖王府上下众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夏沁玉终于放下了筷子,正色地道:“跟着我去的是十来个人,难道你想我带着十来具尸体回来?”
叶月影无言,眼中厉色减去了许多,看着她又开始吃饭,忽然眼神一变,伸手过来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夏沁玉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紧护住碗碟,很是紧张:“你做什么?厨房可是只送了我一个人的份儿,你要吃,叫人去吩咐厨房——”
叶月影没有理会她的不满,将她手腕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神色冷凝起来:“你中毒了——”
“诶?”夏沁玉止住了喋喋不休,瞪大了眼睛,筷子铛一声落了下来,敲得碗碟叮当作响,她心乱了起来:“中毒?是你下的那个毒吗?”
叶月影白了她一眼:“那是我吓唬你的,这一次,是真的毒,你自己瞧——”
她放开了手,夏沁玉赶紧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光滑莹白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不寻常的是,有一抹浅淡的黑色附在血管之上,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见的。
她紧张起来,捂住了手腕:“我——我这是——这是谁下的毒?”话这样说,但有一张脸立即上了心头,今天之内,唯一只有和他有所触碰——
“该死的赵承瑾!定然是他——”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我要去淳王府找他算账——”
叶月影听见“赵承瑾”三个字,脸色更加不好,摇着头道:“他阴险狡诈,不会承认的——”
夏沁玉慌张起来:“那怎么办?我会怎么样?”
“你不是不怕死吗?”叶月影抬头看她,竟然还笑了一下:“怕成这个样子?”
“死和痛是两码事——”夏沁玉皱起了眉头,前世死亡之前痛苦的回忆跌宕而至:“我不怕死,但我怕死亡的过程——”
叶月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方道:“原来,你知道我没有对你下毒——”,所以她能风轻云淡。
夏沁玉愣了一愣,非常真诚地点头:“你不是坏人。”
叶月影听了,微微挑了挑眉,伸手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手腕,又看了她的眼睛和口腔,越看脸色越严肃。
夏沁玉的心随着她的动作越提越高,半日后见她又坐回了原处,方战战兢兢地发问:“我还有救吗?”
“没有!”叶月影并不拖泥带水,也不婉转一些,直言道:“狠辣之毒,无色无味,我查不出究竟是哪种毒,所以无解。”
“那我会怎么样?”夏沁玉最关心的是这个:“会很痛吗?”
“应该会——”叶月影直直地看着她,告诉了最坏的结果:“此毒依附在血管之上,那么就会随着血液的流动侵入你的五脏六腑,让你肠穿肚烂——”
“啊?这家伙可真狠——”夏沁玉哭丧着脸,非常地难过:“我是两头都受着威胁,赵承弦不准透露他的情况,不然要杀我,赵承瑾一定要问我赵承弦的情况,不然也要杀我,哎——”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天花板,眼含热泪:“我也不过只想躲在角落里,过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而已。”
原来重来一次,竟然也如此地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