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或许已经结束了上课,现在只传来了说话声,香穗子一开始听得有些模糊,然而慢慢地谈话声逐渐变大,后来越来越清晰:
“老师!我明明那么努力地练琴背谱准备了,为什么您就是不让我今年参加仙台的大赛呢?”
这不是白河优子吗?
香穗子听着这个声音,忽然反应过来了,她蓦然觉得很尴尬,进退两难,只好无奈地在外头听着白河优子羞愤的声音:
“老师总是这样,总是觉得我没有准备好,总是让我多等一段时间,可是同样是练琴,日野香穗子明明就没有我那么勤奋,您却总是鼓励她参加比赛,老师,您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
自己的名字忽然被提起,香穗子一愣,内心有些复杂,她想起身离开琴房外,不想再听下去,然而里头沉默了一会,管原真的声音忽然就响起,而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声音很清晰:
“优子,冷静,成熟的音乐家要学会控制情绪。”
“抱歉.....”
白河优子的声音低了一些。
“优子,你理解你的心情,你不是我学生中唯一一个觉得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学生,我很抱歉,身为师者没有办法做到完全一视同仁。但是,我也无法做到忽略一个学生原本的天分,令她听之任之。”
门外,香穗子睁大了眼睛,门内,管原真的话语低缓又沉重:
“优子,你听说过一句话吧?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但是,你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吗?”
门外,香穗子屏住了呼吸,听着管原真说出后半句话:
“那百分之一的天赋,却胜过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时间仿佛静止了,香穗子呆立着,忽然觉得周身都很冷。
房内,白河优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颤抖着声音说:
“我对这个事实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为什么是日野香穗子?为什么获得天赋的这个人,会是她那样子一点都不在乎的任性至极的人?”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点,一股脑说着多年来的不满:
“她根本就不重视公开演出的机会,以前那么多次比赛她都发挥失常,可是老师总是一次次给她机会,就连加拿大的音乐桥夏令营选拔您也将为数不多的名额直接给她。可是......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拉好,白白浪费了!还有,还有瓜奈利的事情......”
白河优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就快要把多年来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管原真没有在说话,只是将纸巾递给这个内心饱受煎熬的学生,爱怜地等待她平静自己。
门外,香穗子低垂着头,面无血色,手脚冰凉,那些内心深处不愿意回首的记忆似乎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让她无法逃离,直面自己最不堪的过去。
她忽然提着琴盒离开了琴房,找到管原太太,强笑欢颜:
“师母,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可以请您替我跟老师告假吗?”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失去了上课的勇气。
在管原太太担忧的视线里,她提着琴盒飞也似地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