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调转方向,顺流而下,行驶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很快便回到鬼水河岸。
“多谢。”
南一跃下轻舟,侧目道:“劳烦白跑一趟,若以后有机会再向你赔罪。”
摆渡人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散漫一笑:“都说了……今日不是个好日子。”
夜籁俱寂,明无魔宫九道宫口紧闭,连看守的天魔兵也不见踪影。
南一尝试着砸了砸门,未有任何回应。幸而,他知道一处较矮的宫墙,勉强越过墙头往下滑时,由于宫侍服袖口宽长,手间脱力,一不留神没抓稳,小臂内侧被黛瓦划了两道长长的血痕。
南一急匆匆朝着宴客殿方向走,越靠近,越能感觉到漫天弥漫的魔息。一路回廊宫灯全熄灭了,四处黑雾冥冥,还躺着不少受魔息影响昏迷的宫侍和天魔兵,难怪此刻防御松懈……
宴客殿里外被汹涌莲焰围得水泄不通,整座大殿就像浸在火海燃烧,炙热烈温,如身坠炼狱。
“全部散开——”
人群混乱,嘈杂声浪里南一隐约听到了离希的声音:“速速远离大殿!!”
顺声寻去,正见离希指挥着天魔兵灭火,她原本一脸焦急,余光却在瞥见南一时愣住了,讶异道:“小主子……您怎么在这儿?”
“出什么事了?”南一看着紧闭的殿门道。
离希尚未回答,卫雪临已疾步走近,一向冷酷的声线藴着几分躁意,“安排的医修到没有。”
离希望向前方无奈道:“殿内火势旺盛,魔息蔓延又这么严重,此刻就算有医修也进不去。”
卫雪临蹙眉,忽而发现南一站在旁边,怔然道:“你怎么……”
南一并未在意卫雪临的异常,打断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离希连忙解释道:“小主子不知,今夜宫宴尊上突然心魔发作。大殿如今已是一片危险火海,魔息肆虐,不敢贸然进入。”
“凤诩和绮罗呢?”
“有一部份人侥幸逃生,尚且无事,但鬼王和妖王还在殿内,暂时情况不明……”
情况不明。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一沉眸,越过两人便朝大殿而去。转瞬,卫雪临以身相拦,冷道:“尊上心魔发作,已经失控……不能进去,里面很危险。”
“我比你更了解他的心魔。”南一淡道:“心魔之症来势汹汹,与其在这里拦我,不如快去寻医修,趁局势尚且可控把伤害降到最低,若再拖延,整个明无魔宫都会遭殃。”
熟悉南一的人都知道,这小孩一向乖软甜糯,天生娇贵,说话也温和小声,极容易引起别人的保护欲。然而此刻他虽语气如常,神态却无端显得有些锋寒,与以往截然不同。
在场两人怔了一瞬,回神间,南一已疾步进入大殿。
先天仙灵,不被魔息影响,而且他与君渊早已双修,彼此灵体亲密无间,魔息对他并不会有攻击性。
内殿硝烟狼藉,羽翅金梁烧得残破不堪,殿顶豁开大洞,源源不断的黑沉魔息正从此间涌出,殿墙与地面蔓延的烈莲焚焰随着南一靠近,纷纷避让。
绮罗原地打坐,妩媚面容沾着鲜血,一身狼狈,显然受伤不轻。
凤诩目光阴沉,撑着骷髅骨杖与君渊对峙,余光暼见南一的身影,徒然变色,“乖乖!!你怎么还在这儿?这群废物饭桶是怎么办事的,没把你弄走?”
君渊闻声,转过头。
这并非南一第一次看见他心魔发作的模样,但,确是记忆里最为直观严重的一次。
男人双目赤红,散落发心露出大片银白,英俊五官冷漠的毫无表情,却透出一股狠厉杀伐。君服破碎,曼陀罗图腾盛放赤身,紫红光芒从前胸一直蔓延到小臂、手背,妖异又诡秘。
“哥哥……”饶是南一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可怖场景震撼。
他刚近半步,凤诩便厉声呵斥:“别过来!君渊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什么哥哥姐姐的,他谁都认不出来。”
南一冷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凤诩颇为莫名道:“这是什么蠢话。不是你把魔息放入他体内的?”
南一语气平静:“我没有。”
“……”
凤诩骤然睁大眼瞳,声音气得发颤:“你、你没放?你居然胆敢骗老子!”
“别吵了。”绮罗咳出一口血,不耐道:“再废话下去,我们三个都要死在这儿,快想想怎么办吧。”
凤诩怒道:“你当老子想墨迹?还不是你这个狗东西出的馊主意!”
他和绮罗本想利用君渊的心魔之症抢走佛藏,没料想,净莲魔尊发起疯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撼世之力,哪怕两人联手也毫无胜算,不仅惨遭魔息围困,难以逃脱,连灵力也被节节压制。
这边尚在吵吵嚷嚷,君渊却突然动了,那双深邃红瞳紧紧地盯着南一,缓缓逼近。
南一放轻声音:“……哥哥。”
玄金黑靴蓦然停步在咫尺之间,半垂凤眸好似一片血海,映出南一的身影,君渊并未动作,就像隔着层朦胧雾纱模糊的注视,在观察、不解南一为何能避开魔息。
纵使紧张到背脊僵硬,南一仍旧笑得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