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渊最近事务繁重,夜归佛恶殿,墨色已深。
仙冥之战距今已经过了三百年,净莲魔尊在妄渊闭关许久,隶属冥界的内外族妖魔皆是波诡云谲、动荡不安,只能靠着微妙的平衡延续安稳世态。
但似乎,最近这一根维持平衡的线也崩至极致。
殿内的羊角风灯透着暖光,南一刚沐浴过,正斜躺在美人靠上看书,他乌发未干,尚透着清新水汽,宽袍松散,隐约露出精致锁骨与白皙小腿。
听到开门声,南一从书中探出睡意朦胧的双眸。
“哥哥回来了?”
君渊走近,视线瞥了一眼书页,声音有些低:“怎么又不擦头发?”
南一懒懒的踢了踢腿,“不想费劲。反正现在天气热,头发等一会便干了。”
君渊俯身,指尖轻勾发丝,瞬间带走一片湿意。美人靠狭窄,男人却身躯高大,甫靠近便占据大半地方,南一只能被他的双臂圈在怀里,被迫承受这滚烫的占有欲。
两人之间时常有这样的亲密动作,好在南一搬来佛恶殿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从一开始的不习惯、不适应,到现在也能忍着难受让他抱了,毕竟前世的亲密更甚,总不好表现太过反常,难免端倪。
“困了……”南一甚至在君渊怀里,一如往常的亲昵蹭了蹭,闭着眼说:“哥哥抱我去睡吧。”
君渊揉了揉小狐狸的后颈,眸光微敛,“先别睡,有事问你。”
“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冰凉鸦戒烙的后颈有些疼,南一似是困惑半瞬,脑海闪过一些景象片段,但又很快忽略了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感觉。
君渊淡淡道:“你和百越打了赌?”
南一轻轻睁开眼,丝毫不觉意外,这里毕竟是明无魔宫,君渊一手遮天的地方,自然耳目众多。
后颈处的大掌缓慢滑下,绕过肩膀、手臂,最后握住他手腕间的南檀念珠。
“还用了我送你的南檀念珠做赌注?”
南一被握得有些疼,试图抽手,却换来更凶的力道,“南南,我和你说过,南檀念珠很重要。”
那是多年之前,南一初到妄渊,君渊亲手给他戴在腕间,这一戴便是南一的一生。
“很重要……”南一慢慢嚼着这三个字,突然有些想笑。
多重要?
龙魇刀锋割破咽喉时,再重要……也被他的血染脏了。
想到此处,想到此事,南一明明那样恨,眸里却全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哥哥是觉得我会输吗?”
君渊未答此问,“若你只是想要誊写的清心经,再简单不过,要多少份我都可以满足你,不必勉强自己。”
南一勾唇,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说:“我并不想要。”
君渊垂眸,声音冷又沉:“那为何要做此赌?”
南一轻轻抬眸,似认真又似玩笑的说:“觉得好玩。”
君渊听不懂其意,心中却愈发郁躁。
他迟钝的感觉到南一这段时间好像有些不同,可具体何处不同,却难以揣摩。因为这一纵即逝的感觉很短暂,往往只存在半瞬,南一便乖软的,一如从前,说着软话撒娇。
就像平静水面偶尔才荡起来微澜,看得见,却摸不透。
“哥哥找人给我抄的清心经有什么意思?我就要百越写的……万一,我就是赢了呢。”
“怎么赢?”
那深墨蓝的书籍被扔在地毯上,君渊看着书页,一针见血道:“你年轻尚轻,不知修行之路的深浅辛苦。就算是特殊的先天仙灵,要在短时间内结金丹也难如登天,哪怕你现在夜以继日的看修炼书籍,也是徒劳无功。”
南一微笑:“很难也代表不可能。”
“你执意如此。”君渊眉间一蹙,沉声道:“那我便为你寻能指导修仙道的老师,领你入门。”
“不要。”南一干脆拒绝,“我和百越有约在先,不可以接受你的任何帮助。”
“南南,你不要任性。”
南一撑起身,赤脚踩于大理石板,一丝一缕如薄雾的南檀清香也随之离远,“哥哥倘若真的关心我,便不要插手此事。”
君渊轻抬狭长凤眼,声音冷冽:“你不愿意我帮你?”
“我并不需要帮助。”南一侧目与他直视,“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呢?”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呢?
因为在你心里。
你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赢。
百越自然是比一无是处的炉鼎更强,天上月,脚底泥,云泥之别怎能相提并论。
君渊默了半刻,突然有些失语。他本就不是很擅长说话的人,只知道,南一是他典藏的珍宝,凶兽獠牙间的玉珠,谁也不能窥伺触碰分毫。不舍得小狐狸受到一点委屈与挫折,只想把最好捧给他,不愿意看他吃苦受罪、看他输,更不想见他难过。
但……南一以前明明爱若珍宝他给的任何东西,不给人碰,舍不得摘,君渊现在还能记起小狐狸戴上南檀念珠时那一双明亮的笑眸。
现在。
却竟敢与别人做赌。
“不过是随处可见,人人都能誊写的清心经,为何如此执念?”君渊最终还是为这不可控的感觉动了怒,冷淡神色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