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容云家中拿回的粽子还余下两个,一个甜口的,一个咸口的。是璘琅特意给翼望与珑尤留的。
原本她以为他们去去便回,只是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日。璘琅在茅屋里望着窗外的日头,心想是不是在鲛界发生了什么事,鲛皇因为自己为难他们了?
端午这日,璘琅一早便循着凡人女子容辛的记忆划了小舟往澹月河中的幽冥潭而去。
这些时日,容家村里的村民做的最多的便是在家门前插艾草与往澹月河里丢粽子,据说这样做能驱毒辟邪、祈福求安。
璘琅于是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人进不去妖界,不知将粽子丢在幽冥潭会不会顺着水流送到翼望与珑尤手里。绿色的叶团子甫一入水便沉了下去,她站在小舟之上对着寂静的潭水凝望许久,直到太阳慢慢升起有些晒人了她才晃过神来,心里奇道今日澹月河上怎的如此安静,赶忙将小舟往回划去。
拎着空篮子回到茅屋,就见容云已经撑着脑袋在她屋子门前坐了许久。
见到她来,连忙起身迎上来说道,“一大早的你上哪儿去了,今日是端午要去宗祠祭龙祖的,爹娘怕你忘了特意叫我来喊你一道去,若是迟了往后一年都要倒大霉的。。”
祭谁?
璘琅额角忍不住抽动一下,旁的人也就罢了,她还有必要去跑这一趟?
再说了,堂堂龙祖在凡人眼里是这么没气度的么?动不动就害人倒大霉?
容云哪顾得上她神色有异,忙不迭地拉了人就朝村子里的祠堂赶去。
不知是否错觉,原本左腿微瘸的容云,今日好似走路快了许多,也不知是否因了心下焦急的缘故。
璘琅打趣一般地提了一嘴,容云也仿佛早就意识到了一般面带喜色道,“我也觉着今日腿脚比往年利索不少,定是这几日屋前插的艾草起了效,连陈年旧疾都治好了。”
璘琅自然知道是那祛邪阵的效用,只是见她欢天喜地也没说什么,心情倒是松快了不少。
二人刚到容氏宗祠门前,就见那里堂乌泱泱地聚了将近整个村子的人,人人手执三根祷香对着上头一幅与人齐高的巨幅画像又跪又拜的,嘴里还不住的念念有词。
再定睛一瞧那画像,一个龙头安在身材短小的人身之上,两个乌黑圆眼直直地往外突突,咧着张血盆大口竟然还是个笑模样,张牙舞爪地一爪朝天一爪按地……
这画风离谱到生生将她气笑了。
哪儿是什么过端午,简直就是要了龙命。
偏生那容云挤过人群拿来了两炷香,二话不说便塞进了她掌心,还推搡着她前去上香祈愿。
待到村长当着众村民念起祝祷词,指着“东方七宿”,说着“飞龙在天”,璘琅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是暗暗将七宿神仙通通问候了一遍,咱们神族龙族远无怨近无仇,改日她得以恢复真身定要到上天庭走一遭去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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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龙祖祭典正当时,容氏宗祠外却忽而传来一阵轰闹声。
十余个清一色身着赤金纹黑袍的女子一路手持兵刃推搡着人群硬是闯进了里堂,竟是那日山林间曾与她们起了争执那伙驭妖卒。
那日珑尤同翼望留了一手并未伤害她们的性命,没想到茫茫山林间、附近挨着这么多村庄,她们竟能锲而不舍地找到此处。
挨揍的记忆,身体还记得十分清楚,璘琅不由得低下头往周围人群里缩了缩身形。
端午是凡间一年一度的大节日,若是这一日有人将祭礼毁了,对于整个村子来说都是很晦气的事,容氏村长哪里能允许她们在宗祠放肆,振臂高呼便要村里青壮的女子奋起反抗。
只是寻常凡人哪里是驭妖卒的敌手,那些人连妖怪也能面不改色地手刃,自然不会将凡人放在眼里,更何况今日村民们前来宗祠哪里会带棍棒,倘若真交起手来在这宗祠即将发生的惨案可就不能单单用晦气来形容了。
两方对峙之时,驭妖卒首领冷冷地对村长开口道,“今日吾等前来只为寻一名年轻女子,近半月来搜遍了附近村落皆无所获,恰好今日村子里老老少少都在,你们只需将此人交出吾等这就离去绝不牵连无辜。”
说着,身旁驭妖卒手里边抖落一幅画像,璘琅这时候不无担忧地自人群中抬起头朝那画像瞄了一眼,画中女子布衣短打、面容清秀,手里攥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
这分明就是她啊……
然而容家村村民见此画议论纷纷,却硬是没人辨认出画中女子的身份,就连与她相熟的容云亦是一脸困惑的模样,概因此地村民同出一祖,年轻一辈长相大差不离。
久久未见有人上前交代女子的身份,驭妖卒首领脸色渐渐不耐,她扬起手中长鞭“啪”得一声打在里堂正中央的祭台上,青石板的台面当即裂了一道豁口,上头的香烛供品悉数被鞭梢劲风掀翻了去。
宗祠内气氛一时凝滞。
在场的的大多是老实巴交、安分守己的普通村民,哪里见过像驭妖卒这般蛮横暴虐的架势,在村长的吆喝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就消退了个干净,几个站在靠前位置的村民甚至腿一软就往后倒了下去,唯有村长气得双目赤红却还是站得笔直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