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同的私宅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公寓,离H大不远,甚至离齐缘住的地方只有一个街区。住在这里的邻居如果不知道许月同的养父母在波城CBD拥有一栋楼,可能会觉得他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这些天齐缘经常过来接受咨询,许月同第二天就给了齐缘钥匙。
“你对我也太信任了吧!”齐缘接过钥匙时讶异道。
许月同倒是很潇洒:“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对我得信任呢?”
这天,齐缘推门而入时许月同正在煮咖啡,米棕色棉麻围裙的暖感与它主人清冷淡漠的风格实在不搭。
咖啡的香气蔓延在这栋朴素公寓的每个角落里。
齐缘无暇顾及,沮丧地到客厅沙发上躺下:“我觉得我最近一直因为过去的事情不得安宁,人变得好暴躁。”
“你需要这个过程。”
许月同眼中挂着难察的笑意,端着两杯咖啡从餐厅中走过来。每一个杯子着眼朴素,却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他不急不慢把咖啡摆好,再次开口说道:“你需要把不好的东西都挖出来,我再教你学会和他们共处。”
“好吧…”齐缘双手捂脸,嗟叹不息:“我最近脾气真的很差,有点越活越回去的感觉了,生活也失去了控制。”
裴合敏昨天因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气得眼睛都发红,在外面待了好久才回来。
齐缘不想气他的,只是总有股无名火,昨天实在太痛苦了,在浴室洗澡的时候用刮眉刀划伤了自己。
红色渗出的那一瞬间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她又重复了几次。
本以为划伤的部位很隐蔽。
可是还是被裴合敏发现了,他按着乱叫的齐缘上药,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红了又红,上完药后忍不住夺门而出。
他很久才回来,那时候齐缘在沙发上等他等得睡着了,她最近侧脸瘦得凹进去,眼下乌青黯淡一片,头发毛躁干枯微微发黄。
他俯身下去,抱着齐缘抱得很紧,肩膀微微颤抖。
…
齐缘摊在许月同的沙发上天马行空地想:哦,还有前天、大前天的事,自己总是闯祸….
最后,她坐直起来迎着许月同的目光,先是叹了口气,后咬牙问道:“我抑郁了,是吗?”她私下查过文献,下意识地通过自残发泄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月同的冰霜一遇到齐缘便消融,此时语气如绸缎般柔软:“是,不过这都是正常的,抑郁不是一件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你大可以接受你的情绪。”
闻言,齐缘松了一口气,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是…他真的很辛苦。我不想他为了我这样…”
“如果他患上严重的病,你会为他不辞辛苦地守在他身边吗?”许月同问。
那是当然。
齐缘点头,继而摇头:“…他是裴合敏啊。”他是自己喜欢了12年的人。
从年少到如今,他早就在她生命中扮演了无法割舍的角色,无论他怎么样,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再是赴汤蹈火也无所畏惧。
而齐缘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他认识没多久就在一起的“女朋友”。
他对自己好…大概率源于他本身就是一个好人。
只要不死磕在自己身上,那么受欢迎的他随时可以拥有正常的恋爱,和一个健康、漂亮、不惹麻烦的新女朋友。
“可是你也是齐缘。”许月同被齐缘这幼稚的想法逗笑了,难得说了句玩笑话:“坠入爱河的人就是这么蠢,但是也挺可爱的。”
他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一声温柔的轻笑从鼻腔中溢出:
“我确信无疑,你值得他做的这一切。”
…
这天齐缘回到公寓时夜幕已落下。
裴合敏从案卷中抬头,朝她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只是齐缘看着他因为自己的事情操心而长出的眼底血丝心疼不已。
她扑到他怀里,细声细语说:“裴合敏。你对我真好。要不是你,我都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看心理医生给人的好处之一就是让人增加一些说真心话的勇气。
安静的房间里针落可闻。
同时也灯火通明。
齐缘不喜欢黑,于是家里悄悄多了很多的照明灯。
裴合敏顺了顺齐缘的头发,侧脸抵在上面,两人就这样依偎着。
“我爱你。”他说,怕齐缘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齐缘,我爱你。”
这是裴合敏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像一句誓言,又像永不凋落的承诺。齐缘没头没脑地想起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方尖碑上的那些图像,一旦刻上,在世人的每一次的瞩目中都能重新活过来。
齐缘紧贴着,感受到他胸腔处传来的震动,咬牙紧闭上双眼,睫毛却经不住地颤抖。
她心里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