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赏菊,阮老爷从外地运了一院子各色菊花。清早,阮氏便派人去苏家,请苏氏来家里赏菊。
珠姐儿捧着一束金灿灿“春黄菊”,问苏氏:“姨姨,哥哥起了吗?”
苏氏低头和蔼笑道:“早起了,这会儿在书房里晨读。珠姐儿,可是找渝哥儿?”
珠姐儿露出灿烂小笑容,软濡道:“等哥哥读完书,珠姐儿去给哥哥插花。”旧时重阳有头上插花的习俗。
苏氏欢喜地搂着珠姐儿,连声笑道:“好,待会儿咱们一起回去,给渝哥儿插朵大的。”顺手摘下一朵小雏菊,先给珠姐儿别头上。
“我们珠姐儿就是漂亮!”苏氏捧着珠姐儿的小脸,左右看看夸赞道。
白皙如雪的小脸蛋,披着乌黑小发辫,水灵灵地大眼睛见谁都笑眯眯,让人打心眼里疼爱不够。
阮氏走进院子里,听了俩人对话,忍不住捂嘴一笑。
对珠姐儿招手道:“珠姐儿过来,咱们接着学插花,学好了,给渝哥儿书房里也摆上。”后面跟着的丫头们,各各捧着花瓶。
珠姐儿高兴应道:“好!”
昨日,珠姐儿才学得插花,毛毛糙糙勉强凑成一花瓶。今日,阮氏和苏氏一起接着教她。
苏氏对着阮氏小声感叹道:“见到珠姐儿,才觉出当娘的感觉。”
阮氏低声道:“怎么引出这些话,渝哥儿可比珠姐儿懂事多了,我要是你,做梦都能笑醒!”
东阳村这些当娘的妇人们,不管有儿子没儿子的,哪个不羡慕苏氏?都因着渝哥儿这个小神童儿子。
苏氏叹道:“就是因为太懂事了。”摸摸珠姐儿的小脸蛋,接着怨道:“当初就该生个可人疼的小闺女!生个小子,整天就知道跟他爹待书房。”
阮氏闻出味来,指着苏氏笑道:“闹半天,你是吃自个相公醋呢!”
苏氏大方地让她笑够,道:“那又怎样,生个儿子就便宜他爹了!”这话说得,引得阮氏又是一阵笑。
自个肚里跑出的儿子,能便宜谁?做亲娘的,竟连这点醋也要沾!
苏家,书房外。
苏老爹父子俩站在门槛边,一见苏氏出门,苏老爹立刻、赶紧让人去备马车,朝着静安寺方向去了。
父子默契动作,一看就早有准备。
九九重阳诗会,苏氏不许,苏老爹也是要去的,而且,这回他不仅自己去,还带上了儿子一块去!
老朋友们难得相聚齐了,大家都去得早,苏老爹是最后一个到的。
到场了,先向众人炫耀下,自己得的小儿子“渝哥儿”,在场的老友们家里,个个长子长女的,都比渝哥儿大一轮。
众人都知道,苏老爹他这一子,盼了等了十多年,来得不易,也都十分捧他的场。
老朋友就是够义气!
纷纷笑脸,给苏老爹道了喜,再挨个给小世侄送上见面礼,没提前准备的,就身上掏掏拿拿,捡最值钱的给!
渝哥儿初见有些拘谨,礼貌地道过谢,抱着一堆叔叔伯伯们的礼物落座。
苏老爹给渝哥儿倒了杯温水,又拿一块点心给他,问他:“饿不饿?”见渝哥儿摇头,才安心与老友们攀谈起来。
席上,众人拿出自己新收集的诗本,一起喝酒、论诗、观菊,甚是得趣!
渝哥儿是会上唯一的小人,大家见他长得俊秀,小小年纪举止斯文,安安静静地,有礼又不多话,也都喜欢他。
众人在品诗,也会时不时给他递个果子,逗上两句。
渝哥儿也乐得做个乖孩子,旁边坐着玩自己的,支起耳朵仔细听他们谈话,像是在海绵吸水。
心里暗暗点头,才一个时辰不到,听他们高谈阔论,已经觉得受益匪浅,三位长辈诗品都是不俗。
几人赏完诗,又兴起对子来。
张举人抬头望远山,起了头念道:“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
武老爷立刻接道:“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武老爷世代种田,现在衙门里做师爷也不丢祖业。
天老爷的心情,庄稼人的命。
王员外赞了声好,也接道:“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王员外家中七位妻妾,县里县外,数得上的风流人物。
张举人催道:“继昌兄该你了。”众人都笑等着苏老爹。
苏老爹一笑不接,却低头问渝哥儿道:“可有下句?”
这起头的叠诗,并不难。
三人皆是惊奇,张举人道:“渝哥儿也会?”苏老爹的小儿子,模样看起来还是五六岁的童儿。
王员外对着苏老爹不满:“别是想不起来,推脱到侄儿身上,渝哥儿这么小,你也难为他。”
六岁的渝哥儿只及苏老爹腰际,坐在一边乖乖巧巧的,还是天真孩童。
渝哥儿歪着小脑袋,笑着对老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