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寒生走在拥挤的人潮中。
相对秋音寺,炎州对鱼寒生来说与三年前没什么不同。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各种摊贩,有人仍然光鲜亮丽,有人仍然辛苦贫穷。什么都没变,只是她所能见到的似乎比三年前更多。然而这一切,都已不能叫她动心了。
她听着盛其衍的声音,默默放慢脚步,暗忖这位人族皇室或许能有什么消息也未可知,却不答反问道:“那个捐赠银钱修缮秋音寺的人是你?”
盛其衍跟上她的步伐,随手往乞丐碗里甩进几枚铜板,没有否认:“当年濒死之境受秋音寺一饭之恩,如今我脱离险境,千金为报自然不在话下。”
鱼寒生默了默,也没有问为何他一皇室子弟当年会沦落至此。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呢?”
“去三界池。”
“去三界池做什么?”
鱼寒生看着他把铜板倒满一个手心,遇见一个就给一个,每次都不多不少给上几枚,“去找几位先知。”
“先知?”盛其衍手一顿。
鱼寒生步伐不变,游走于街市之中,奇怪身边的盛其衍忽然没了踪迹,回头一看时,只见他立在原地,有乞丐自发把碗伸到他的面前,期待他的回应,他自己却皱着眉,似乎陷入某种沉思。
鱼寒生耐心地等着。
不一会,盛其衍回过神了。他抓了一把铜板放进面前的碗里,快步走向鱼寒生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问那些先知们!”
鱼寒生说起此行面临的困境:“只是三界池所在之地多有传言,却无明确的记载。”
盛其衍对三界池的传言也略有耳闻,听鱼寒生如此说道,神色间出现几抹挣扎,犹豫了下,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掏出戴在脖子上的一个蓝色贝壳,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她告诉我,在东了海上用这个贝壳,我可以得到任何想得到的答案。”
如今的鱼寒生自然不像当初刚离开秋音寺时那样对人毫不设防,她与盛其衍年少时固然有过几面之缘,隔了多年未见,徐若尚且如此,眼前之人,她就可以信任吗?
她转而又想,如果当中没有谎言与误会的话,他大概率也是那个老师傅口中捐赠修缮秋音寺的皇室子弟。再者,先不说她并没有透露出什么引人垂涎之物,就凭她在大宛府前做的事,那些认为她有利可图之人,也应该敬而远之才是。
况且看盛其衍的神色不像作假,对自己又好像十分的信任。
这么一会,鱼寒生心中早已闪过许多念头,最终,她还是选择相信盛其衍一次:“那我们就先去东了海。”
化神修为万物皆可为御,用人不疑,鱼寒生也无谓在盛其衍面前有所隐瞒,寻了处清净地,折了根顺眼的树枝,便带着盛其衍往东了海上去。
*
东了海在东部陆地的尽头,太阳升起的地方。曾有很多人曾好奇东了海的尽头是什么,也曾有很多人曾经尝试飞越海面,可最终都无功而返。
所有有关东了海尽头的内容在浩瀚的典籍中不过只有只言片语。这也意味着,不仅是后来的人,便是初代神妖魔三族都不曾看到过东了海之后的东西。所以如今不少人认为,海后面大概还是海。
不过三日,鱼寒生两人抵达海岸。
到时,正是黄昏时候,太阳刚刚在他们眼前消失在海天交接的地方。
对鱼寒生来说,除了秋音寺,她见过最动人的地方还在那个被毁去的彼岸殿。一个承载了她许久的安宁岁月,一个在她最绝望之际让她重新看见阳光,尽管那不过是海无涯灵力所幻化。
而眼下,在她终于离开生机乏乏的魔界之后,在她再度回到秋音寺后,在她在炎州为自己出过一口恶气后,突然看到这样的风景,她心中除了无限的熨帖,亦不免几分惶惶。
海面流淌着宁静的波纹,天边一整片橘黄的霞光,而云却大片大片呈现红色。红云之上,离天空更近而离海更远的那一部分云则呈现灰蓝。
橘黄与红都照耀在海面上,使海面也橘红相间了。
天有多广,海面的橘红就有多广。
“我总以为,海是蓝色。”鱼寒生听到妺坦这样说道,“数百年前,在我作为海念的时候,他曾带我看过东了海。”
东了海勾起了妺坦深埋已久的记忆,借着鱼寒生的眼,她看见这美丽的世界,忽然就跟心锁被撬动了似的,很想说一说她与海无涯的从前:“那个时候,我们在妖界。东了海也也在妖界的东方。”
“那一天,他带我坐在海边的岩石上,我们的足尖刚好可以够到海面。妖族与魔族不同,他们认为鞋子是束缚,所以往往赤着双脚。为此,我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习惯不穿鞋的日子。也是那天,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他们所说的妖族的自在。”
“他向来是驱使风的好手,所以那天我看到蓝色的海,在我面前千变万化,拥有各种形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