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朝的扬州以什么出名?
老板娘告诉苏央,是瘦马。
所谓扬州瘦马,正是扬州一些人贩子以低价采买一些年纪尚小、面目姣好的贫家女子,教其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按照资质经过一轮轮严苛的挑选,待其成年后再高价卖给一些富足的商人乃至官僚作小妾。
而老板娘过去的丈夫,以经商为名,实际则是前往扬州挑选瘦马作妾。
苏央将信将疑:“夫君不会做这种事的,夫君最喜欢我,从来不看旁的女子一眼。”
“你夫君有钱吗?”
“有。”
苏央想起夫君之前花五百两银子给她买下的治疗过敏的膏药,还有前两天交到她手里的珠玉楼的买卖凭证。
这充分说明夫君非常有钱。
老板娘痛心疾首地看着苏央:“相信我,男人有钱就变坏,新婚的时候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过两年就左拥右抱八房小妾,去扬州就是我那口子变坏的开始。”
想起卫潇要是左拥右抱八房小妾,苏央怒火中烧。
“若是夫君像你说的这般,我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老板娘拍了拍苏央的肩,她可太欣赏像苏央这般有骨气的女子了。想当年她哭哭啼啼好几年久才从丈夫纳妾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表弟过两天要去江南进货,刚好路过扬州,若你愿意,我让他带你去找你夫君。”
苏央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我愿意。”
她要看看夫君是否也因为瘦马变了心,若是这般,她便不要这个脏掉的夫君了。
老板娘的表弟名叫张鹏,是个人高马大的热心汉子,他果然按照老板娘所说带苏央同行。
半个月后,他送苏央下了扬州渡口,又替苏央叫了车。
苏央平日里便喜欢绣些荷包香囊,这一回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苏绣。她在一家绣品店里给自己买了一个香囊,给卫潇买了一把折扇,又给沉香和书剑一人买了一个荷包。
书剑觉得荷包烫手:“夫人,我不能收。”
“一个荷包而已,不值几个钱,而且,每个人都有一个礼物,不能就你没有。”
“那,那好吧。”
苏央又问:“书剑,夫君住在哪里呀?”
书剑正是前些日子替卫潇给苏央送信的侍卫,从扬州下了渡口一直靠他给苏央引路。书剑是个实诚人,他惶恐地接下荷包,红着脸回答道。
“主子在城南租了一个宅子,离这里不过半刻钟的距离。”
“那你带我去吧。”
苏央的嘴角想上扬起,像一个弯弯的小月牙。
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可以见到夫君了。
她倒要看看,夫君究竟有没有被扬州的美人迷了眼。
扬州城内的一家酒楼。
卫潇同几个扬州本地的商人正在喝酒闲聊。
卫潇在西边战场上的时候也曾驻扎城中,和地方官员打了不少交道,深知地方衙门多有做假账的习惯,若以钦差身份直接查案,恐怕知道的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
因此,彼时卫潇的身份不是叱咤战场的战神,亦不是圣上派来的钦差,他用的是他一个门客的假身份——
京城大绸缎庄家的小公子宋策。年二十,三代单传。因为是独子的缘故,被家人宠的无法无天,这回来扬州采买绸缎,是家中派他来历练。
而在其他扬州商人看来,卫潇出身京城,有钱没头脑,就是一只好骗的肥羊。
在座的都醉醺醺的不成样子,脑满肥肠的商人一边喝酒划拳,一边吹嘘自己睡过的名女支和生意的门路。
卫潇从他们的谈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人名——扬州知州江裕成。
江裕成在扬州做了三年知府,政绩破丰,若今年的考核通过,下一年就要调回京城升职做京官。
扬州贡品案发生后,虽然一开始便调查过他,可却一无所获,反倒证明了他的清廉。
如今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宋兄。”一个醉醺醺的胖商人钱鲁拍了拍卫潇的肩,“宋兄第一回来,我给宋兄备了一份大礼。”
卫潇附和地笑笑:“不知礼物在哪?”
钱鲁对着他挤眉弄眼,打了个难闻的酒嗝:“是个调/教好的雏女支,已送到宋兄府上,宋兄回家便能享受了。”
本朝以来,扬州开始兴盛养瘦马。这些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儿被当作瘦马养大,充作人情和礼品在富商和高官间相互馈赠。拥有其中小有名气的瘦马,更是被当作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卫潇很是反感他身上的浓稠的酒气,不动声色地摆脱他搭在肩上的手,做出一副纨绔样子大笑两声:“那便多谢钱兄了。”
待上了马车,卫潇的脸色即刻变得不好看。一方面是喝了太多的酒胃里难受,另一方面是钱鲁自作主张送的美人。
待到马车行到城南宅子,卫潇蹙着眉头没有立马下车,反倒对许二道:“你去把人撵走。”
钱鲁以为男人没有一个不爱美人的。但他简直错的离谱,卫潇不但对他送的美人没有兴趣,便是见一面也觉得恶心。
许二忙声道是,待到再出来的时候,想要对卫潇禀报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