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雪虐风饕。
鹅毛雪凌空飞舞,落在盛京皇城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不消多时便积了厚厚一层,天地间一派白茫茫。
端着药的小宫女脚步匆匆穿过白雪覆盖的庭院,地面积冰湿滑,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药碗,迈上青石台阶,在门口抖掉一身落雪,一手推开了掉了漆的斑驳木门。
“嘎吱——”一声响,凛冽寒风便呼啸着灌入,本就谈不上温暖的室内又添寒凉。
躺在床上孟初雪瑟缩一下,再一次卷紧身上的被子,企图把寒气阻挡在外,但效果甚微。厚重的棉花被已经变硬结块,保暖能力直线下降。
何姑姑忧心孟初雪的身体,更是给她盖了一床又一床。堆叠起来的被子像一块硬邦邦的石板,将孟初雪钉在床上。
孟初雪叹气,此刻她无比怀念现代柔软蓬松的鹅绒被。
梅香赶忙关上门,阻止冷风的进一步侵袭。行至床榻前,将药放在矮桌上后,梅香扶孟初雪坐起身,仔细地掖了被子,确保不漏风。
“公主,快些将药饮了。”
天寒地冻,刚熬好的药不稍片刻就冷了。
梅香伸手捂上碗壁,感受到药汤传递来的温度,脸上露出笑意。
孟初雪接过药碗,视线落在梅香冻得通红又生了冻疮的手上,长睫颤了颤。
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五日了,孟初雪旁敲侧击地从身边宫人打听消息,加上原身的记忆,她大致了解自身的处境。
简而言之就是,她穿成了大昭朝的五公主,但十分不幸,是一位冷宫里的公主。
母亲宜嫔初进宫时,曾颇得圣宠,不久便有了身孕,却在孕期犯了错,被褫夺了封号,罚入长芳殿,无诏令不得出。
原主出生没多久,宜嫔便病逝了,只剩下宜嫔身边的宫女何姑姑和原主在冷宫里相依为命。
孟初雪直觉事情不简单,她想细问下去,何姑姑总是目光躲闪,借口忙碌。
宜嫔究竟所犯何事,孟初雪不得知。记忆里,何姑姑一脸愁容,说来说去,也只得一句——你娘亲她啊,走错了路。
孟初雪可以肯定,这不仅仅是维护母亲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平静的湖面下或是夺命暗流。
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解决生存问题,孟初雪飘远的思绪回笼,将黑乎乎的一碗药一口饮尽。
浓重的苦味霎时间弥散开,充斥着她的口腔,孟初雪眉头紧皱。下一瞬,一颗蜜饯被送入唇边,粘腻的甜驱散了涩人的苦。
梅香轻巧地收回手,看到孟初雪展眉后,满意地笑了,“奴婢的好友在膳食局果子司,奴婢想着公主喝药苦口,便向她讨要了几颗。”
“多谢。”孟初雪启唇,声音沙哑滞涩,喉咙口又泛起痒意,她克制着没咳出来。
梅香心头一紧,连忙抚上孟初雪额头,手下传来的温度正常,没有发热,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前几日,孟初雪落水,当夜便发起了高热。医使连连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幸好,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第二日转醒,热也退了。
想到了什么,梅香话里带了抱怨:“都怨七公主,公主分明是好心,她却……”
“梅香,慎言!”孟初雪轻斥。
那日,七公主的狸奴跑到了长芳殿,卡在墙角矮枝中,哀哀叫着,甚是可怜。原主将其救出,又听到宫人找寻呼喊之声,便循着声音找去。
狸奴被树枝划伤了脚,雪白光滑毛染了斑斑血迹,打结成缕。
七公主一瞧见,心疼坏了,不等孟初雪开口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见她不顺从求饶更是火上心头。推搡间,原身被推入湖中。
湖水寒冷刺骨,原身被救起后就起了高热,陷入昏迷,再睁眼便是孟初雪了。
梅香听令噤声,紧抿嘴唇,可见仍是带着气的。
“我知你是心疼我,但这样的话在宫里头要少说。”孟初雪牵过她的手,语气严肃,“这是为了你着想,懂吗?”
明明比自己还要小,梅香却从中听出了长辈的嘱咐和关切,闷闷道:“公主,梅香记住了。”
可不就是长辈么,孟初雪看着她耷拉着脑袋的可怜模样,哑然失笑。
上辈子,孟初雪活了三十几年,照这个朝代的婚嫁年龄,莫说做她的娘亲,做她的祖母都是有可能的。
孟初雪侧身在床边小桌上翻找到一个瓷瓶,将瓶内乳白的膏体挖出,轻轻涂在梅香手指红肿的地方。
“公主,这是您的药膏,奴婢如何使得?”梅香把手往外抽,却被孟初雪强势拉住,“别动。”
梅香眼眶一热,心头暖暖的。
自差事分配下来之时,梅香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好差事。
跟着冷宫的主子,能有什么前途呢?又听说长芳殿的何姑姑苛刻凶悍,从前的小宫女无一不被磋磨得待不下去。
手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