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周,她每走一步,大家心里就紧张一分,生怕磕着碰着。
可从她八岁那年就变了。
那年她的妹妹出生了,但是那时候计划生育还是只能生一胎,在城市里抓得严,罚款不是交不起,但是她的母亲生完这一胎之后就伤了身体本根,到时候被抓了恐怕都要去做结扎,就想着等养两年身体再说,于是夫妻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把柳烟疏带回老家给柳长鲸带,小的那个就放在身边。
可惜她母亲还是没能撑过第二年春就撒手人寰了,她的爸爸一个人带了她妹妹两年,之后重建了家庭。
宋章文有自己的公司产业,他的父母在柳烟疏出生前就早已辞世,与柳烟疏母亲柳云舒结婚时就是孤身一人。
“柳烟疏”这个名字是后来她外公取自秋怀的《忆江南》“红蓼白蘋江岸阔,淡烟疏柳月华清”。原本柳烟疏不姓柳,也不叫烟疏,她本来是跟父亲姓宋,叫听雪,取自“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的听雪,寓意她一生都没有闲事烦心,没有忧思悲恐缠绕心田,一年四季都能无忧无虑。
但在柳烟疏八岁之后,他们没再回来看过一次她,每个月只有卡里会按时汇过来一笔钱,直到柳烟疏十岁那年生日,她的父亲宋章文带着妹妹宋宝宝,还有他的新伴侣杨丽以及两人的儿子宋知云回来过一次,但那次回来的目的,却是要把柳烟疏移出户口,并且给她找了新的养父母。
那天柳长鲸发了最大的一次火,把他们一家人都赶了出去,后来还气晕了。
也多亏了那天,柳长鲸在医院里查出肺癌中期,接下来又是各种治疗化疗,一年后才康复出院。
前两年宋章文还找过她好几次,好说歹说的劝她,说给她找的新家庭都很喜欢她,会好好对她、照顾她的,他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毕竟柳长鲸说不定活不了几年了,癌症这东西复发的概率是很高的。
柳烟疏也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从小外公教她的礼数,对宋章文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然后双方愤愤而归。
但被宋章文说对了,上辈子柳长鲸就是在她十八岁那年离开的。
她原本以为,这次回来的时间线只是林辞树的十八岁,而自己只是以个体进到了他的那个时空,没想到,这不只是林辞树的十八岁,也是她的十八岁。
“我只是想你了外公,我好想好想你啊。”柳烟疏哽咽着回答。
柳长鲸仰天开怀大笑,捧着手机,手十分怜爱的安抚着屏幕里的女孩,“才两三个月没见而已,就这么想我?不会是诓我这个老头子的吧?”
柳烟疏抿着唇,眼泪还没止住,忙摇头,“不是,不骗你。”
不是两三个月,也不是两三年,是六年。
这六年,过得比她以往的十八年要漫长得太多太多。
“真有那么想我?”柳长鲸往前又靠近了几分,狐疑的问。
柳烟疏点头。
柳长鲸看见她桌面上手低还压着一堆书和卷子,知道她在忙,于是说道,“好,那外公有空就去苍雪找你玩,我看你还有好多作业,你先忙啊。”
“好,”柳烟疏两手拿着手机,一直在微微颤抖,压不下的哭腔小声说,“外公拜拜。”
“好,别哭啦,小哭猫拜拜喽。”柳长鲸先挂了视频。
他一挂,柳烟疏就趴在桌子上,压着声音不停抽泣,发出很闷很闷的呜咽,让林辞树想到了深海里徘徊频死的蓝鲸的长鸣。
等累了,她便一抽一抽断断续续的打起了嗝来。
与她一墙之隔的林辞树这才关掉嗡嗡作响的电推,打开头顶的喷头,水从头上流下,他沉着脸,耳边还有柳烟疏微弱的委屈巴巴的哭声。
林辞树猜想,是不是她的钱都被那个系统限制住了,她只能靠跟自己接触完成那些什么任务才能获得积分换钱,所以导致生活质量跌到谷里、日子太难过了才会见到家人这么委屈,哭得这么伤心。
想想也很合理。
像柳烟疏这样的从来不愁吃住的大小姐小公主,突然连买一套一百多的衣服,几十块钱的车费,吃顿十来块的饭都舍不得、花不起,当然会苦。
他没有享受过山顶最高处的风景,所以能忍受谷底最低处的荒凉。
也正常。
回想她刚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柳烟疏跟着他一起吃小卖部的面包,连瓶矿泉水都买不起了,买饭盒的钱也要跟他借,现在还被迫的住在他这栋简陋的旧楼里,穿他的衣服……
林辞树洗完澡,看了眼柳烟疏那间紧闭的房门,拿着钥匙下了楼出门。
柳烟疏哭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发现外面的天早已暗沉,打开手机一看,好家伙,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快九点了。
她揉揉眼睛拍拍脸,决定先去洗个澡回来再肝。
啊,有点缺水,还是下楼先喝个水吧。
她下到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