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魏刚一说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出头鸟是不敢当,可随大流还是更容易的。
薛云图没有应答他们,是鬼先生从旁殿门中走出,“众位大人不知事情始末,若不是为了抓住作乱小人还朝中太平,殿下也不会用殉葬这种法子。”
“那先生又知道什么隐情呢,设坛作法既是向天祈福的事情,为何还能屡屡闹出岔子,难道说上天的指示就是叫先生您歇着别作了?”陈御史早不满这老神棍了,神神叨叨也就算了,又不如国师那样真成件大事。他早就心中愤懑不平,只是碍于阶级又不敢造次。
“设坛作法本身是好事,屡出乱子只是有人背后闹鬼罢了。二殿下突然发疯刺杀皇上、还能独身一人逃出天牢,多半也是此人在作怪。”鬼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惹得众官员不住后退让开。
因着鬼先生是冲钟离魏而去,便唯有这位丞相大人一直站定不动。“难道用活人殉葬便能抓出妖孽么?”钟离魏硬着头皮冷声质问。
没想到鬼先生和煦的轻笑,竟然是承认了,“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众朝臣身后,大家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远处缭绕烟雾中惊起一片鸟雀,呼啦啦的飞向四周。一道惊雷从晴空当中劈下来,然后就是轰隆隆的雷鸣和树木断裂的咔嚓声,时间卡的刚刚好。
这一场雷劈动静虽有,但不至于地震似的那么大面积大阵仗。然而这帮养尊处优的官员哪里见过天灾摆在眼前啊,只是远远瞅着便觉得那雷要劈在自己脑袋上了。好些个都吓得蹲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念着,“这是天谴!是天谴!老天要发火了……”
众人惊慌失措的杂乱声中,鬼先生提高音量,微微张开双臂,“都看见了么,晴空万里还会遭雷劈的应该是什么人呢。”
他的声音在这场景下带着蛊惑,薛云图一直冷眼旁观,已经是把场子完全交给了鬼先生。钟离魏压着心头担忧,“这么说,太子和先生已经知道作俑者是谁了?”
鬼先生面上意味深长,然后把目光投向那边。紧接着一个禁军卫兵狼狈的冲进院门来惊慌大喊,“报——太子殿下!不好了,国师她不知怎的忽然发作、忽然就砸毁了前殿的法坛!”
这么说……遭雷劈的真是钟离锦么?
这一下又惹来阵阵哗然,钟离魏忽然感觉脑袋都要气炸了。甭管他们父女关系到底多糟,起码薛云图掌权的时候想收拾人肯定一个都落不下。换句话说吧,钟离锦好了他未必能好,但钟离锦差了他也一样跑不掉。
薛云图冷声斥责侍卫,“皇城禁军五千余人,难道还拦不住个女人么。”
侍卫连忙将头往地上磕,“殿下息怒,属下们真的做不到啊,国师大人有、有妖法!我们瞧着她背后生翅,浑身冒着蓝光,太可怕了……石将军也难以抵挡……”
“拦不住也要拦,难道还要看她把皇宫都烧了不成。”薛云图说着飘然走下台阶,鬼先生轻巧的侧身让路。
来此劝阻殉葬的除了敌对党派,也有些维护太子党的老朝臣。老头们听到侍卫的形容早就惊慌失措,连忙劝阻:“殿下!殿下三思啊。”
“那可是天谴,说不定还没有没雷劈下来!”
“太子殿下贸然靠近太危险了——”
不去可不行啊,薛云图大义凛然极了,“本宫既是要继承大统的,定然得有上天庇佑,紫微护身,岂能惧怕个小小妖物。况且有先生在,必然会保护本宫和各位安全的,是吧?”
鬼先生配合的很,立刻深深俯首应承下来,藏匿了唇角的笑意。
这话一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皇帝要真是上天庇佑紫微护体,哪儿还能被自己儿子砍杀了呢。可是太子都奋不顾身的往上赶了,他们要是退缩不上,这罪名说起来只大不小。
众人寻思一下,还是硬头皮跟在了薛云图身后。就拼了吧,刚不是也说了么,还有个得道高人的先生往上顶呢。
这里到前殿的距离不远不近,大家赶去的路上越是靠近越能听见轰隆隆的喧嚣声,其中还夹杂了三两声高呼。等一群人战战兢兢的赶来前殿,那场面自然吓得一众老臣胆寒。
周围围墙坍塌,巨石散落,折断的树木横倒在青石板路中间拦住众人去路,但不见石天崇的身影。
薛云图站住脚步,隔着一道五菱宫门看见阿乌站在前殿法坛中间。她周围十来米内无人靠近,果真有一双巨大黑翼在背后向上伸展。虽然随风轻动的衣摆袖口都已残破,但有幽蓝冥火在她身上缠绕不熄,衬着她宛如个地狱来使。
薛云图心中怦然不止,虽然听过鬼先生的叙述,心里也早有准备,但这样的场景还是叫他慌张。听民间传说是一回事,听旁人讲述是一回事,可谁能真的当面见上一次。
“妖、妖精——”不知是谁慌张的大叫。
阿乌听见声音微微侧过头来,她本就白皙的面容变得更加惨白许多,唇齿轻启含笑,红唇间露出尖利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