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一个狭窄的口子。
素白的手伸出,拎住了那桶冰,只是简单的动作,手腕却颤了又颤。
“阿千……”
“再替我……拿一桶……冰。”
云昭单手撑着剑柄,嗓音嘶哑又虚弱,快速将冰桶拎进屋,阖上门。
他浑身湿透,面若桃花。
仅靠咬唇,才能止住快要溢出的呻吟。
额心三道红印浮现,艳红如血,眼眸含着朦胧泪雾,衬得他那张半丑半美的脸,邪魅如妖。
云昭踉跄着,将一桶冰块全部倒入木桶,整个人摔落其中。
他蜷缩在冰水里,大口地喘着气,如同溺水的鱼。
好热。
几天了?
云昭意识不清,分不清自己到底煎熬了多久。
以往咒纹发作,他都躺在鬼谷特制的冰窟里度过,这次传送阵刚送他到不夜城,就坚持不住。
只能快速进了最近的小巷,挑个人少的南风馆,暂时躲避。
“唔……!”
云昭痛苦地咬住手腕,发出无助的呜咽。
好难受。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为什么已经过了一百年,他还要承受咒印带来的折磨。
好难受。
云昭意识迷乱。
他缩在冰水里,徒劳蹬着腿,任由冰块在他丑陋的躯体上划出痕迹。
有一道是师尊裴卿尘的,训他没有教好师弟们,败坏师门风气。
还有道声音是他自己的。
让他不要再忍耐,把门外的阿千叫进来,让他来服侍,缓解下痛苦。
一味的忍耐,只会更痛苦。
云昭啊,反正这副身体丑陋不堪,没什么不能糟践。
更多的声音,是他那三个师弟说过的话,闹闹哄哄回响在他脑海。
嘈乱不已。
……
门外,阿千怔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听到不远处友人喊他的声音,才猛然惊醒。
他捂着脸,胸口心跳不止。
陶遥公子的声音好好听。
比南风馆的最受欢迎的花魁还要好听。
低低的,像是忍耐到极致,欲拒还迎的诱惑。
陶遥公子……
到底在屋里做什么?
阿千拍了拍脸,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想要贴门再听听动静。
算了。
还是快点拎桶冰块上来。
说不定陶遥公子心情好,就让他进屋服侍。
阿千转回头,却猛地撞到了身前的少年。
“是你在服侍他?”
阿千愣了下,就被直接捏住脖颈,按在楼道的柱子上。
他瞪大眸子,盯着陌生的红衣少年。
精致的面容,冷俊的眉眼,暗红色劲装上溅着斑点的水渍。
明明同他一样高,却让阿千害怕得不敢直视。
阿千脸色刷白,“你……”
玄泽捏紧阿千的颈肉,极力在克制他的怒火,他冷声道:“屋里的人,让你进去服侍了吗?他有没有叫别人?”
阿千慌张摇头,皱着脸道:“没有……他只让我……送冰块……没有叫别人。”
玄泽松开手,拎着阿千的领口,将他甩到地上,“滚!”
师兄不喜欢他随便杀人。
玄泽盯着不远处紧闭的门,舔了舔唇,努力地平复他要搞死师兄的心情。
师兄不是故意跑的,只是因为淫纹发作,怕被发现。
不要生气。
师兄他躲在南风馆,不是要点小倌,也没让人进屋。
不要生气。
玄泽冷冷地走到楼道尽头,翻到楼外,再灵巧地打开窗,进了屋内。
“啊……哈……”
木桶内,云昭又被纹印突然涌现的热度,逼得发出无助的喘息。
他抬起手,想要咬住手腕,止住那丢人的声音,却连合紧牙关都做不到。
昏暗的房间内,压抑的呜咽低低地响起,并不娇媚,却惹得玄泽瞬间红了耳朵。
师兄。
他快步走到木桶前,只看见云昭蜷着身体,泡在冰冷的水里,长发凌乱,身上裹着的白衫被浸透。
面色如绯,红得像涂了胭脂。
下唇被咬了又松,松了又咬,唇上溢出血点,触目惊心的艳色。
已然失了神智,连有人进屋都不知道。
——师兄。
玄泽伸出手,不敢言语,触碰着师兄的脸。
他小心翼翼地掠过鼻尖,看着那被毁去的脸。
师兄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被毁了脸,故意伪装